黑着脸的四爷懒得在床榻之间训斥这只小狐狸, 只更卖力的降妖除魔让她再说不出什么浑话才是正经。
因这场酣畅淋漓的妖精打架很是耗费了些体力,两个人相拥着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宋琉璃懵懂着坐起身,屋子里特别安静, 四爷因着她起身的动静也睁开了眼, 两个人四目相对, 都有些尴尬。
“爷……什么时辰了?”她沙哑着嗓子开口问, 只问完四爷脸色更臭了些。
“以后再不许吃那么多!”说完这句话, 四爷先一步起身,让下人们伺候着梳洗。
奴才们都低着头在一旁伺候, 耳朵和嘴反正从下午听到动静的时候就已经丢到不知哪儿去了,到底是没叫四爷太不自在。
宋琉璃坐在床上撇了撇嘴,反正说什么的都是他, 又不是她自个儿想吃多的。
她垂头瞧了眼下午某个被揉捏过度的地方,明明也没少发育呀!起码已经不是小荷了好嘛!
磨磨蹭蹭起身后, 苏培盛很快就张罗着将晚膳给摆了上来。
四爷得知已经过了酉时后,那脸上就一直没有表情,宋琉璃倒是看见他耳朵有些发红, 心里哼笑,面上却一直乖巧地用膳。
二人不急不缓的用了晚膳,宋琉璃这次学乖了, 没有盛第三碗饭。
四爷到底是觉得脸面上有些过不去,他是个重规矩的人,这种一觉睡到天黑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他打消了留宿的念头, 陪着宋琉璃用完晚膳就回了外院。
宋琉璃睡了半下午, 又刚用完膳, 不想画符,也没了睡意,索性歪在软塌上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虽然四爷开玩笑说要她怀孕才能解除禁足,但想来到腊八时,最晚除夕那会儿她肯定也就解除禁足了。
最让她犹豫的是,过了腊月她也算是十六了,这会子是不是也该要个孩子了?
若是想要有孕……那弘晖那里就是个问题,总不能她生孩子,正院死孩子。
要真是这样,自己这孩子能不能保得住是小事情,有没有命养孩子才是正经。
不想便罢了,想到要生个可爱乖巧的小公主,宋琉璃心里这股子意动就再止不住。
她太寂寞了,两辈子都没有人真正无条件的爱她,现如今进了四爷的后院,也是步步惊心,小心筹谋才能过上好日子。
只有孩子是她可以放心去爱,也会以同样的爱回报她的存在。
宋琉璃思忖了一会儿,越想越心动。
“茯苓,你去把木莲叫过来。”她抬起头对着茯苓吩咐。
就在她思忖着筹谋以后时,凝松堂内也在筹谋着不远的将来。
“赵福成买的药里已经添上了您吩咐的东西,清风苑必定察觉不出来。”郑嬷嬷悄悄凑在乌雅氏身边禀报。
乌雅氏面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下次他再去抓药,让人把阿芙蓉的量加倍。”
她小时候曾有乌雅氏分支的一户人家后宅不宁,那心怀叵测的姨娘来自云滇,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的,只害得主母越来越瘦弱,甚至暴躁易怒,怀的嫡子都早产而亡。
直到主母因难产去世,她娘家不依不饶要拉着那户男主人见官,这才被查了出来是阿芙蓉的功效。
事儿自然是被压了下去,乌雅家作为德妃的母家,必定是不能出丑闻的,阿芙蓉也成了乌雅家的禁词,可那时乌雅氏受阿玛的宠爱,躲在书房听见了这事儿。
这件阴私事儿被乌雅氏牢牢记在了心上,阿芙蓉不好弄,她还是派人南下到云滇才弄回来一些。
李氏应该在二月初生产,可瞧着她眼下的情况……乌雅氏脸上笑容愈发开怀了些,应该挺不到那时候了呢。
她愉快的捏着制香的签子细细挑着香粉,不急不缓道:“李大人那边不必太过苛刻,到底得给她一个尽孝的机会。”
郑嬷嬷点头:“老奴都安排好了,那位大人眼看着是要被流放宁古塔的,李家也说不准要被抄家,老爷那边已经暗地里托了人,也不好叫李大人年前出发,好歹得春暖花开了再动身也不迟。”
她们俩在商量这事儿的时候,正院里福晋也在思忖。
“刘嬷嬷,看李氏的样子……是不是有人下手了?”
刘嬷嬷迟疑着摇了摇头:“咱们也遣人问过太医,不曾说发现不对的地方,只说她身子有些虚弱,子嗣也不像是康健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还是觉得不太对,只身子虚弱也不可能随便就见了红。
“叫乌拉那拉府去查的事儿可都查出来了?”
刘嬷嬷点头:“二爷说跟内务府有点子关系,可也没抓着尾巴,到底还是户部和爷那边做的主。”
乌拉那拉氏挑了挑眉,心中了然,能跟内务府有关系的,可不就是凝松堂那位么,她肯定是动手了。
福晋心里有几分寒意,到底也从心底开始戒备起乌雅氏来,可这并不妨碍她看李氏笑话。
“正院里这些时日都给我紧着点皮子,但凡发现有丁点儿不对的奴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她是想着看戏,可绝不能再叫人把正院给兜进去。
刘嬷嬷脸色狠辣:“主子放心,这回老奴绝不手软!”
暗流涌动的府里头看着像是岁月静好的样子,后院有福晋管着,四爷便也不多问,只一门心思忙着圣驾回銮的事儿。
这一日他刚到户部,就见一个陌生的小太监跑了过来。
“给雍郡王请安,太子爷请您去毓庆宫一趟。”
四爷冷着脸扫了这脸生的小太监一眼,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冷声应付了。
“知道了,我这边还有些事儿,过会儿就去。”
小太监不敢多说,只麻溜地打了个千儿便快速离开了户部。
其实户部这阵子事儿并不算多,眼下没有战事,国库也还算丰盈,除了万岁爷每年出行的银子花销有些难做账,其他人在户部也都是闲着。
可四爷愣是慢条斯理又喝了半个时辰的茶,才穿着大氅缓步往毓庆宫那边去了。
等他进了毓庆宫的大门,一看见殿门口噤若寒蝉的奴才,就知道怕是不好。
不等他转身离开,太子怒喝的声音没有保留的从屋里传了过来:“舅父为何不提前跟孤说?什么你都能自己做主,眼下就不必来找孤!”
是索额图?四爷皱着眉站在庭院里不动,没听见便罢,听见了再走就说不过去了。
他也不靠近,就站在殿前的台阶下头等着。
“放肆!皇阿玛要查个究竟,你以为孤能脱得了干系?”太子话说完,屋里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随即门被嘭一声打开,索额图脸色铁青疾步而出,看见站在殿前的四爷,眼神立刻就是一缩。
“狗奴才!怎么看着的!什么人都能进出毓庆宫了吗?”索额图一脚踹在了殿前伺候的小太监身上。
四爷脸色本就冷着,眼下更多了几分冰寒,他注视着索额图一字一句道:“我看索额图大人怕是忘了这是爱新觉罗氏的天下了!”
索额图脸色一白,随即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也知道自己气急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嘴巴张了张,到底没说别的,拱了拱手便黑着脸离了毓庆宫。
四爷进了大殿,太子的贴身太监徐宝儿正在收拾地上的狼藉,太子坐在杏黄色的软榻上满身颓废。
“四弟如何现在过来了?”太子没有抬头,显然是听见了刚才四爷和索额图的话,眼下问话颇有几分阴冷。
“身穿毓庆宫服饰的小太监一个时辰前到户部传话,说太子爷召唤臣弟前来,臣弟觉得不妥当,在户部坐了半个时辰才过来。”四爷给太子行过礼后沉声回答,“这宫里也不太平,太子还是多注意些为好。”
太子冷哼一声:“还能有谁?咱们的好大哥见不得孤好过,想要取而代之罢了!”
四爷垂着眼帘不置可否,但他在别人眼中向来是跟在太子身后行事的,到底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您不该跟索额图大人在毓庆宫吵架,臣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这阵子……您有些着急了,皇阿玛正值春秋鼎盛之时,您做得越多,错得便越多。”
太子闭着眼睛仰面冲着窗外,满面的疲惫之色:“有时候不是孤什么都不做,就可以置身事外的。多少人打着孤的名号在外办事儿,但凡行差踏错都是孤的不对……既是这般,又有什么关系。”
四爷蹙眉抬起头看着太子:“臣弟不这么觉得,外人再如何,皇阿玛心里都清楚,可他看重的是二哥您如何做,前些时日……”
“行了,你不必多说!”太子不耐烦地打断了四爷的话,“孤知道老大什么意思,你这人从小就端方,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你知道些什么,必定是要禀报皇阿玛的,孤不拦着你。你只要记得从小孤与你的情分,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便是。”
四爷沉默了,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话理解为他刚正不阿可以,理解为所有人都知道他谨小慎微甚至过了头也可以,这并非什么好名声,毕竟谁都不想有个随时会捅上一刀的盟友。
可他不过是忠心于正统罢了,这话说出来只会戳太子的肺管子,他也不欲解释。
“臣弟什么都没听到,自然什么都不会说。”沉默了一会儿,四爷垂着眸子稳稳回道。
太子轻笑出声,随即叹了口气:“老四啊,当初二哥拉你在身后办事儿,就是因为你这人性子板正,可你也聪明。二哥不为难你,若是皇阿玛问起来,该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便是,老大那里孤自会跟他算账!你退下吧。”
四爷没再说话,给太子行了礼以后静静退了出去。
想了想,他还是去了一趟永和宫,万岁爷不在宫里,各宫都松懈下来,永和宫瞧着也安静了不少。
德妃正准备用午膳,见四爷过来,赶忙叫人伺候四爷入座。
“怎得今日想着过来了?”这不是初一十五也非年非节的,老四这死板性子,康熙不在宫里的时候,他很少会进来,都是派福晋来给她请安。
问完德妃便反应过来,她也不是笨人,既然进来想必是有事儿,她对着大儿子点点头,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