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匿半生,放弃至爱,一切都因为埋藏在这片丛林底下的宝藏。
阿殷雇了个当地的年轻人,由他带路。藏宝图上的位置很是清晰,在当地人的带领下,阿殷用了三天找着了那个洞口。
阿殷向来谨慎,在洞口前辞谢了年轻人,随后才与言默一道进去。洞里弯弯曲曲,却格外安静,几乎是落针可闻。也不知走了多久,阿殷借着火光见到一扇石门。
石门足足有两丈高,如铜墙铁壁般矗立在两人面前。
阿殷正想伸手试着推一推,言默眼疾手快地拉住阿殷,说道:“我来。”他活动了下筋骨,用尽全力往前一推,然而石门纹丝未动。
阿殷道:“宝藏应该就在这扇石门之后了。”她在石门踱了几步,道:“应该有机关启动这扇门,我们在周围看看,如若有机关,应该离得不远。”
她擎高火把,从石门右侧开始一一细看。山壁是石灰色的,又坚又硬,约摸是不曾有阳光照耀过的原因,上面有着奇怪的纹路,阿殷正想凑前细看时,冷不防的,背脊爬上一层一层的颤栗。
脖颈边传来一阵冰凉。
她低头一看,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随之而起的还有永盛帝的声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人,把这两人拿下。”
阿殷僵硬地转身,渐渐的,山洞里亮若白昼,足足挤了有三四十人,其中为首之人正是永盛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的手段朕从未放在眼里。”
阿殷与言默被拿下,身前是七横八竖的长剑,仿佛脖子再往前探一些便能血溅三尺。
永盛帝已经无暇处置两人。
祖孙三代人的美梦如今就近在咫尺,他吩咐道:“把门撞开。”约有二十人抬起巨桩用力地冲撞石门,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言默判断着硬闯的可能性,向阿殷眨了眨眼。
阿殷却向他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石门宛如穿上刀枪不入的铠甲,任尔东西南北撞,也岿然不动。永盛帝的脸色越发难看,此时他命令道:“停下。”他看着这扇碍事的石门,道:“去看看周围有何机关。”
此刻,阿殷却低低一笑,在寂静的洞里显得如此清亮。
永盛帝看向她。
她说:“圣上还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不到最后圣上又岂知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圣上挪个七八步,看看那是什么?”
说起来也多亏了永盛帝,若非他突然出现,将她逼到这里,她也不能从这个角度发现端倪。
山壁凹凸不平,因时间的侵蚀,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斑驳小洞,像是一个大型的蜂巢,仔细数来,有上百个洞,而其中有十八个大小一致的小洞,只得桃核般大小,错落有致地分布。
别人也许不能一眼看出来,可阿殷不同。
她亲自画过藏宝图,一望就辨识出规律。
永盛帝面色沉沉地道:“把核雕放进去。”司腾应声,小心翼翼地把十八个核雕放进相应的洞里,然而石门还是没有任何声响。
似是想起什么,永盛帝目光如炬。
阿殷说:“圣上没带核雕师过来吧?即便带来了,也未必能完全复原真正的核雕十八州,可我不一样。没有人能比我对核雕十八州更要熟悉。”她仰起脖子,明明坐得很随意,可此刻却无端有一种睿智而自信的耀眼,她说:“圣上,我们谈个交易如何?”
永盛帝头一回被人威胁,面色极其难看。
洞里明明有数十人,可却因为阿殷与皇帝之间的剑拔弩张变得落针可闻,隐隐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半晌,永盛帝问:“什么交易?”
阿殷道:“圣上能让您的侍卫先松开刀剑吗?”
永盛帝使了个眼色。
白晃晃的刀剑终于撤走,在一片刀鞘碰击声中,阿殷站起,说道:“想来圣上是知道的,宝藏就在这一扇石门后,而能如今能打开这扇石门的人只有我。”
永盛帝问:“你想要什么?”又冷冷道:“赐婚?”
“不。”阿殷缓缓摇首,她道:“我以前一直在想核雕的大成之境是什么,今天我明白了,是抛开世俗的随心所欲。时至今日我不需要任何名分,更不需要任何人对我与明穆的婚事的认同。”她指着石门道:“我拿这扇石门后的宝藏与圣上换一个请求,恳请圣上拟旨昭告天下,放明穆自由。”
永盛帝的神色晦明晦暗,看她的眼神有几分复杂,须臾他应了。
“朕答应你。”
永盛帝命人在洞外扎营。
阿殷直到永盛帝拟了旨后,才开始雕核。永盛帝见阿殷雕得慢,心知她仍有顾虑,方当众命司腾昭告天下。阿殷让言默离开丛林去外打听,确认无误后方加快了雕核的进程。
言默回来后,默默地看着阿殷,许久才道:“姑娘真是谨慎。”
阿殷道:“还不是你们家侯爷培养出来的?”
言默说:“姑娘知道孙家郎君的事情了?”
阿殷说:“本来是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
言默闭嘴,决定以后更要谨言慎行。阿殷拿着抛光纸进行最后一步,边摩擦边道:“其实我心底一直有疑惑的,当初在绥州时怎么总能这么碰巧遇上奇奇怪怪的事情,有时候还总觉得有人在前方指印,当时不愿多想,如今仔细想来,不论是那些事还是孙十郎,都与你们家侯爷脱不了干系。”
夜色森森,阿殷看着火堆,忽然叹道:“我有些想你们家侯爷了。”
言默说:“是姑娘的,不是我们家。”
阿殷扑哧地笑了声:“其实你还挺幽默的。”
十八个核雕里,错误的只有两个,阿殷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便复原出来。十八个核雕归为,紧闭的石门强烈地抖动,发出剧烈轰响声,自下而上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