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亭朝白子墨苦笑了声:“先生,我赌输了。”
嘉禾不爱他,一丁点也不爱。
沈云亭死死抓紧了藏在袖中的红色小册子。嘉禾说想同他成亲,那本红色小册子上写了他为嘉禾准备的聘礼。
今日他去永宁侯府,本是想将熬夜整理好的聘礼单子给嘉禾看看,问问她还有哪里不足,想要再添些什么。
今日她不愿见他,他明日再去找她。不对,明日她要去参加李询的选妃宴。
沈云亭低头笑了声,垂下眼帘遮住眼里悲意。
如果将来他不得好死,那李询对嘉禾来说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人选。
可他见不得嘉禾同其他人子孙满堂,沈云亭抬手遮住眼睛苦笑,如果他活着,他会嫉妒到发狂。
宫里下的帖子不得不去,如若不去便是藐视皇权。
次日,嘉禾坐着马车去了宫里。皇城门口停着几十辆马车,均是来参加东宫赏菊宴的闺秀。
这些闺秀不是身世显赫便是闺誉极佳,个个都是标志美人。
银朱亦在其中,她还是顶着那张高傲的脸,下巴微微扬着目下无人的模样。
除了银朱之外,护国公家嫡女梁婉秀也在其中。
她虽相貌平平,然端庄聪慧,京中若论及才名,唯一能与银朱匹敌的便是她,只不过与银朱张扬的性子不同,梁婉秀为人低调,鲜少在人群中出头。
淑贵妃一早便派宫人前来迎接。
几十个姑娘随着姑娘一道进了东宫。东宫的金瓦琉璃在秋日艳阳之下有些晃眼。
宫内摆着一盆盆罕见非常菊。
穿着一身浅金色钿钗礼服的淑贵妃高坐在席首。
她是纯仪皇后的亲妹妹,在纯仪皇后去世后进宫做了贵妃照顾纯仪皇后留下的三个皇家血脉。
她如今已三十有七,养尊处优看上去保养得宜,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淑贵妃见一个个容貌端丽的贵女入了席就座,脸上摆出客气的笑,对众贵女道:“大家不必拘谨,就当这是自家府上,桌上的菊花酒和菊花做的小点,各位都请自便。”
众贵女应声:“是。”
话虽如此,可席面上谁也不敢把淑贵妃的话当真。
太子妃之位,所需担负的责任重大,端庄持重必不可少,如若真把淑贵妃的话当真,在皇宫毫无拘束,那这场选妃宴便算是出局了。
不仅是选妃出局,如若在皇宫出了丑,传到外头还会令家族蒙羞。
故而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嘉禾没太多这方面的顾虑,永宁侯府靠军功起家,本就与京中土生土长的世家不同,外头人看永宁侯府也多是不拘小节的印象。
她便也不故作矜持,拣了块菊花做的豆酥吃。
在所有人都端坐之时,她这一举动引来了淑贵妃的目光,她慈爱地朝嘉禾笑笑:“味道如何?”
嘉禾如实回道:“极好。”
淑贵妃朝嘉禾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指地开口:“太子妃虽将来会是一国之母,然她也是太子的妻子,作为国君日理万机已是十分辛苦,如若回了后宫还要看自己妻子板着一张脸,那多无趣。”
“平常过日子像程三姑娘这般不拘束些才更好。”淑贵妃着重强调道。
这话说得好像淑贵妃已经内定了嘉禾是太子妃人选一般。此言一出,众贵女隐含妒意的眼神纷纷朝嘉禾飘了过来。
嘉禾:“……”
这些眼神让嘉禾瘆得慌,她瞬间觉着手中的豆酥不香了,讪讪地放下手中豆酥。
正当此时,太子李询回来了。他穿着一身玄色广袖长袍,大步朝里走来。
延庆帝病危,太子监国以来在沈云亭的辅政下逐步在朝堂站稳根基。如今的太子看上去比早些日子多了几分锐气少了几分温润。
太子身侧站着位银冠俊美郎君,气度比之太子沉稳不少,不是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的太师沈云亭又是谁?
见太子过来,众贵女朝太子起身行礼,齐齐道一声:“殿下万安。”
李询朝众人微微抬手,语调温和道:“诸位不必拘礼。”
此话过后,众人才又重新坐回席位之上。
李询坐到淑贵妃身侧,轻声问了句:“母妃觉着如何?”
淑贵妃笑道:“程三姑娘倒是不错。”
李询闻言喜笑颜开,回道:“我也觉着不错。”
这两人坐在上首,说话声音不大,底下人听不清,可坐在离上首最近席位上的银朱却听得一清二楚。
银朱幽幽地饮着菊花酒,眼里透出狠戾的光,在心中做了个决定。
众人饮完酒用过小点,便各自离席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