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来,他身边那位戴眼镜的青年人显得更成熟腼腆,说话时也慢条斯理。我们是国际义工,经常各地间往来,现在在这里做野生动物保护的志愿者。
自由又高尚的工作,让人羡慕。
凌玄脖颈处的凝胶渐渐干掉,他理了理卫衣领口,叠起两条修长的腿,姿态痞酷地拧身过来加入了谈话。
气质更文雅些的志愿者并不刻意地朝前打量起来,似乎是觉得身边这两个同样穿黑衣的男同胞气质大相径庭,便好奇地问了一嘴:两位是什么职业?
披着一身劲装的凌总漫不经心地挑着眉梢,轻踮起着黑靴的脚尖,随口胡诌:街头行为艺术家,卖脸混口饭吃。
这么酷啊。对面的志愿者哈哈笑了两声,又把视线放在了良昭身上。
被注视着的人只清冷地答了几个字:搞医学的。
一般医护人员很少会这样形容自己,长着小虎牙的青年稍微思忖着这个轻描淡写的搞字,而后眼神晶亮了两分。 是科研人员对吧!
凌玄闻声偏了偏头,用眼角夹了下自己身边无时无刻不散发魅力的良工,发出眼神警告。
[老实点,批准你聊天了吗?]
良昭沉默着抬手,拿起随餐附赠的柠檬汁抿了一口,冷淡地垂下了眼睛,没再回应身侧志愿者的问话。
成效颇为显著的家庭教育让气氛微妙了几分,然而双方间的话题却没有就此阻断。
虎牙青年稍微意识到了些东西,试探着开口道:额冒昧问一下,你们,是恋人吗?
凌玄干脆地点了点头,是。
两个志愿者同胞这才笑得安心,互视一眼,轻声道:其实我们也是。
话音落下后,年轻人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添上解释:不过可不是家里不同意出柜就远渡重洋、一起私奔的那种。我们是在工作中认识的,大概志趣相投,日久生情。
那很圆满。凌玄礼貌微笑道。
是啊。虎牙志愿者点头应和,接着说:你们两个在一起应该也很久了吧。自驾横跨非洲,真浪漫。
我们?凌玄偏头看向良昭,粗略估算了下时间,在一起差不多十天。
听到这个数字,虎牙青年的男朋友诧异地抬了抬头,不假思索地追问:那你们之前就是朋友吗?或者是彼此欣赏很久了?
凌玄嗤笑着摇头:完全不算。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年岁稍大一些的志愿者推了推自己的镜框,微笑摇头称:因为你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很舒服啊。啊或许我用词不当,可你们真的没有刚开始恋爱的情侣间那种扭捏的感觉。
怎么说呢,一段新的恋爱总会给人带来些明显的变化。比如我们第一年约会的时候,他会格外小心地保持着自己的形象。哈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概就是想给彼此留下最完美的样子吧。
青年说完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嗯这么说的话,这种感觉我确实不太强烈。凌玄听毕若有所思,在餐桌边撑住头看向身边人。
良昭听到了熟悉的声线轻音细语道:他确实非常好,但我也一向觉得自己配得上。
晚餐结束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
舒舒服服洗了热水澡后,良昭像往常一样端着书躺靠到了床头。
近来的晚上总是很疲惫,翻看不到几页书就会觉得困倦,带着某人出来玩居然比在实验室里加班还要累。
刚刚把书册摊平放到支起的膝盖上,木屋门就发出了吱呀一声,一道身影迈着两条颀立的长腿走了进来。
洗好了?
昂。
良昭低着头,把书本翻到夹了书签的一页,听到闷闷的一声回应后疑惑地抬了抬眸。
怎么不高兴了?
刚在浴室洗了澡的人顶着一头湿发窝进门边的沙发里,海豹甩头一样淋了几次发丝上残留的水珠,这才扯着毛巾擦了擦。
凌玄一边披好浴衣爬上床沿,一边扁嘴道:我被吃了豆腐。
良昭翻书的动作顿了顿,什么?
刚才有人偷看我洗澡啊,还以为是良工呢,结果是它。
青年朝着窗外随手一指。良昭循着方向看去,竟然是一只在基地里散步的鸵鸟,它正抻长着脖子到处观睨。
什么叫还以为是良工?
良昭合上手里的书册,目光冷冽地讨伐向面前的人,我在凌总心中的形象,似乎并不光彩。
凌玄卧倒在柔软的被褥里,发出轻缓的笑声:你有前科。
良昭未予计较,几分钟后再次听到躺在身边的人开口说话。
良工,你觉得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是正常情侣那样吗?
哪里不对吗?良昭偏头看向床铺另一端。
缩在被子下面的凌玄只露出半片白皙的肩膀,他懒惬地躺着,声音低柔,我不知道。
但自从良工说想试试以后,我们都太迅速地进入了角色。明明谈恋爱才没几天,却好像有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
这是在变着法表达没激情?
良昭落目向男朋友,沉默片刻后忽然放下书籍,翻身起来,用手臂把凌玄圈环在身下。
不等人做任何反应,便已经低头下去,埋进了凌玄松散的浴衣领口,张嘴轻轻地咬在了他光滑的肩头。
!
良昭明显感受到身边的人像触电一样颤栗,动作却不停,沿着颈边向上,声音含糊不清地落在他耳畔。
这样对劲吗?
你别使劲,我疼凌玄整个人僵直在原位。
听到声音,良昭就慢慢地撤开了牙齿,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不是不行,而是可以等。
良昭躺回位置,没有帮凌玄整理衣服,只伸臂关了灯,又随手拉了被子给他盖上。
没关系凌总,我们慢慢来。
在哈纳斯野生保护基地宿留了最后一晚,第二天清晨,良昭和凌玄再次踏上自驾路程。
连续几个小时的车途后,沿路千篇一律的云和草再也不能提起过路人的兴致。
良昭边开车,边瞥了眼百无聊赖趴在一边的凌玄。今天怎么不抢着开车了?
开不动了,躺着都嫌累。
凌玄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把两条长腿随意地扔伸了出去,轻踢了一脚驾驶位上的人。
别捣乱。良昭单手握住这家伙略瘦的脚踝,把它扔了回去。
实在忍受不了长途折磨的人开启了霸总撒娇模式,还有多远啊~我想下车!
良昭开着车本就疲惫,还被副驾上的男朋友磨到心烦,啧声道:凌玄你讲不讲理?是谁说要自驾横跨沙漠的?
兔子说的。凌总不假思索地把锅甩给了在一旁嚼菜叶的棉花团。
是狗说的吧。良昭轻嗤。
怎么还骂人啊!某个家伙不高兴地蜷缩起身体,扮出一副伶仃模样,独自一人生起了闷气。
车内没有了喋喋不休的人声,顿时变得沉寂起来。透过后视镜可以瞥到了副驾上的人靠在车窗边,他的侧颜昭朗,眼睛紧闭,睫毛微颤着像一片孱弱的羽翼。
几刻钟后,露营车停在了过路的一家超市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