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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1 / 2)

薛慈是临时加入的训练营。

在他之前,这群少年们磨合了几天,早已形成泾渭分明的几个小团体,也俨然有自己的领头者。像是之前薛慈听到的“长灯明”,就是最得人心的“老大”,身后总跟着一群少年。

薛慈则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晚来几天,身量瘦而矮,比同龄人低半个头。

训练营的其他孩子外向活泼,哪个都擅长做人群焦点,但薛慈安静孱弱,像是被养在橱窗中娇贵又漂亮的花。

连外貌都像。

这年龄段的孩子远没有到对审美敏感的时候,却在薛慈出现时,很难不盯着他看。

少年的肤像凛雪般白,五官精致,唇色殷红,漂亮如同一触就碎的梦。只是那双圆滚滚的漆黑眼珠,微带着婴儿肥的面颊,很显得可爱,中和了一些过于稠艷的颜色。

哪怕其他小孩都算样貌不俗,或俊朗或漂亮,和薛慈的相貌相比,都显得寡淡了。

他像是生在童话里的人,一身雪白皮肤,娇贵得碰都不能碰。

如果训练营的那些小少爷们再成熟点,或许他们对于这种让他们视线停留的漂亮玫瑰,便会再精心爱护一些。

但是他们现在处于最活跃亢奋的阶段,平时受到的教育,都让他们天生自信,更不掩盖自己的所求。好看的东西,当然要抢过来,或者更接近一点——

只是薛慈始终孤僻沉静,总不合群。

这样的态度没让少年们退回应有的分寸线上,反倒更激起了好胜欲,除了完成训练营的那些任务外,小少爷们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薛慈身上。

更准确一些,是放在了找薛慈麻烦,用光他所有注意力上。

每次玫瑰般娇嫩的少年被气的转身时,他的目光总会落到他们身上,微微抿唇,像是恼怒。

这是少年们最乐此不疲的时候,又是紧张又是刺激。哪怕他们看着薛慈泅红的眼角时,偶尔也会心中闪过不安酸涩,却仍对这种幼稚的小把戏兴在其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缓一些心中蓬勃的兴趣。

但这样众人心照不宣的“游戏”,却好像在今天玩过了头。

走廊中,灯台的尖锐边角泛着冷光。

训练营对这群小祖宗的管理并不算严格,五点后便结束活动,七点后是熄灯时间。

薛慈对这种规矩一向很遵守,今晚在七点后还出寝室,完全是意外。

他收到了一封鬼魂的诅咒信,要晚上去走廊唱歌才能解除诅咒——这当然是那些小少爷们的恶作剧,他们嘻嘻哈哈地拿红水笔写下这封信,又塞到了薛慈的书桌上。

薛慈其实对这封信并不相信,他只是生气有人溜进他的房间,还弄乱了他的书桌,于是憋气来找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并不止一个,那群小少爷们甚至很聪明地关掉了电路,然后装神弄鬼地在背后放录音恐吓他。

薛慈到底年纪不大,当真被吓住了。黑暗当中,有人去摸他的衣服头发,又有人不经意间撞到他身上,薛慈本就腿软,一下没站稳。

男孩子摔一跤,哪怕薛慈身体弱一些,也不过是跌破膝盖受点皮外伤。但偏偏不巧,他的眼睛擦过走廊中装饰用的灯台上,瞬间的疼痛,让薛慈一下流了泪下来,虚弱的喘息后,是抽抽噎噎的哭声,委屈得能让天底下最铁石心肠的人都触动,何况这些年纪不大的少年了。

他们慌乱地打开灯,又去扶疼得站不起身的薛慈,一眼便看见惨白灯光下,薛慈柔软白皙的面颊上,那一道血痕有多刺眼。

他们正处在最胆大包天的年纪,却一下知道了什么叫后悔。

好在这件事不算无可挽回。

薛慈在医疗室检查完眼睛,发现情况倒没有想象中严重,不会影响视力留下后遗症,只是眼边伤口骇人得厉害,小心处理完,薛慈在麻醉的作用下昏昏沉沉躺下。

几名带队老师,还有负责训练的教官全都来了,肉眼可见的今晚难眠。

作为训练营的主要负责人,调查处理能力还是有的,他们将这件事的经过彻查了一遍,脸色更难看了。

诅咒信、推倒、受伤……

薛慈会受到这样集体的欺凌事件,很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恐怕之前就遭受过许多委屈。

虽然是老师、教官,但是他们面对这些世家继承人,到底小心翼翼很多,当然也不会想插手处理这些少爷们间的矛盾,让小孩子们能自由“和解”是最好的,但闹出这样的事来,这趟训练营结束后,负责人员恐怕都得引咎辞职。

而且就是眼下的后续处理,都让他们焦头烂额。

闯祸的人要受到处罚,但是这次参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结果至多不过赔钱道歉,薛家不缺这点钱,那群小霸王却不一定会道歉。

老师们低声交谈时,薛慈也醒了过来。

麻醉的剂量很低,薛慈又对床边出现的人很警惕,几乎一下就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他半只眼的视野是完全黑暗的。

薛慈眼睫颤了颤,发现左眼被包裹在纱布之中,药物的味道很浓重。而身边站着的几个成年人,身上所穿的服饰有训练营的标志,警惕心才算放下来了点。

薛慈的醒来,也被年长者们注意到了。

张老师心中复杂,倒也有怜惜地俯下.身去问他,“醒过来了,还疼吗?”

薛慈是从小乖到大的典型,小时候哪怕身体不舒服也很少提出,生怕给人添了麻烦。就像这一次,他也下意识准备说“不疼”,顿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这次是重活一次。

他也不准备再讨人喜欢,做只温驯绵羊,只为了旁人的观感。

薛慈微微仰头,语调冷淡又嘲讽,极其没有礼貌:“疼,疼死了。”

疼死了又能怎样,你们也帮不上忙。

可他年纪小,没到变声期,又刚睡醒,声音听上去莫名绵软,有些娇气地像在撒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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