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夫没有找到问题,但像他这样的人,一旦生出怀疑,除非能彻底的打消,否则,就会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上,挠心挠肺的难受。
所以,这段时间,一向不算贪欢的李鸿铭,一直在做种马,几乎日日不停歇,哪怕是眼睛青黑,腿脚虚软,喝一碗一碗的补药都要继续。
让身边的嬷嬷排出后院女人易受孕的时间,挨个的睡过去,包括原本没想过要搭理的侧妃也没有放过,而且,对于那些看上去好生养的丫鬟,只要长得不算太差,也都伸出了魔爪。
做到这种程度还嫌不够,因为怀疑以前自己王妃在后院动了手脚,还在外面养了两个。因为李鸿铭对外的名声一向维持得不错,因此,做这事儿的可谓是分外的小心谨慎,他很清楚,一旦被人知道,形象完全,对他将会非常不利。
就好比,一个坏人,再做一件稀疏平常的坏事,别人或许眼皮都不眨一下,但是一个好人做了同样的事情,说不定就能掀起滔天巨浪,被千夫所指。
所以,这好名声,是利器,也是枷锁。
李鸿铭对外隐瞒,对内却没那么严谨,尤其是在他王妃面前,可以说,就差明着说出来了,由此足见他对柳王妃当真是非常的信任,只是,给予信任,理所当然的让她为他付出,他却没有给予她多少回报,很多时候,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在他心里,柳氏能做他王妃,大概就是天大的恩赐,她就该以他为天,做什么都应该。
夫妻之间,就算不是一体,那也是利益共同体。
李鸿铭着急,柳王妃同样着急,自己丈夫如果没有子嗣,与皇位无缘,其后果,是不敢想象的,毕竟,早就跟其他的兄弟你死我活,早就没了退路,他死,她或许能活下来,但是都将是“被圈禁”一辈子,还有她的孩子……
如此,虽然没有明说,柳王妃也在暗暗的想办法,牢牢的把空着后院,不能有一丝一毫不利的留言传出去,尽管心中凄苦万分,却还要主动给他寻摸好生养的女人,同时弄一些温补的汤汤水水,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也不敢直接用药。
这样默契一段时间,这才一个月时间,也看不出什么效果,明知如此,还是坐立难安,知道李鸿铭比往日更加的不痛快,柳王妃还是亲自准备了一些吃食送到书房,将下人都遣了出去。
李鸿铭没有胃口,草草的吃了几口。
“王爷,要不,再找大夫确认一下?”
“确认,怎么确认?”睿亲王阴着脸,手上的茶杯仿似都要捏碎。
这种事,捂都来不及,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算最后证明没事,那也得有事。
而要确认也不是不可以,两种办法,让非常信任的人去寻大夫,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要将大夫控制在手心里,其二,隐瞒身份,去民间找大夫。
没错,不管是那一条路,都势必不能跟御医扯上关系,哪怕是为他效忠的,因为人心隔肚皮,而睿亲王这样的人,也很难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个人。就好比柳王妃,他相信她会始终与他站在一条线上,但也同样怀疑她在他的后院暗害其他侍妾。
“要不要告诉母妃?”柳王妃略微艰难的说道。
睿亲王长久的沉默,气氛压抑得让人近乎窒息。
足足一刻钟,睿亲王才慢慢的开口,“你明日进宫一趟。”声音有些嘶哑。“早点确定了也好,万一……也好早作准备。”
“不会的,”柳王妃突然伸手握住他手,一向端庄贤淑的柳王妃,也就是在嫁过来的最初,做过这样的事情,“王爷要相信,不会有万一的。”
睿亲王在那一瞬间有些触动,但是,也仅仅出现了一瞬,自己都没察觉到,就归于平静,然后抽回手,端起茶杯,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相比很多人在这一晚辗转难眠,靖婉跟李鸿渊照样睡得很好。
子嗣对靖婉来说或许也是困扰,然而,影响不到她。
另外还睡得不错的,大概还有秦淑妃,在睡梦中见皇贵妃去了。
秦淑妃语气平和的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皇贵妃,最后感叹,“渊儿那孩子,平时看着脾气坏,对谁都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但实乃性情中人,叫妹妹说,比之那些佛口蛇心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皇贵妃自然是知道儿子在做什么,虽然并不知道李鸿渊那么做的本质原因,只知道他想要留下她,原本觉得他闹得实在太大了些,担心他无法收藏,结果呢,他还嫌事儿不够,将九鼎都弄出来了。对于这样的儿子,当真是担忧又骄傲。
两人又亲亲密密的说了一些话,说起来也是,十多年共存一体,再在没有比她们更亲密的人了,尤其是秦淑妃知道,皇贵妃原本是与机会完全掌控她的身体的,让她消失,皇贵妃却没有那么做,还劝阻了晋亲王。
只是,这桃花事件发展得很快,甚至都不用苏贵妃想办法给李鸿渊送人,这时候“天降九鼎”,天大的喜事一件,虽然带来这样富泽的是皇贵妃,但皇贵妃毕竟已经逝世,作为直接受惠人,除了皇上,还应该有晋亲王才是。
而晋亲王现在,可以说基本什么都不缺,就是膝下空虚。
“晋亲王妃入晋亲王府快一年,至今依旧没有好消息,皇上是不是应该考虑给晋王爷指两个侧妃,而且,晋亲王妃独自一人伺候王爷,着实辛苦了些,理当有人与她分担分担才是,再则,晋亲王妃不方便伺候的时候,岂不是要委屈了王爷。”
乐成帝越听越觉得在理,原本是担心无辜的姑娘被儿子克着了,可现在他媳妇儿在他身边快一年,依旧好得很,先不说他的命格是不是已经改变了,有他媳妇儿顶着,现在指两个侧妃应该没有问题的。
“诸卿家中可是合适的姑娘?”现在后宫中的几个重要的妃子都不顶用,乐成帝决定亲自出马,朝会上就直接的问了出来。
策划这事儿的人,大概也没想到会如此的顺利,知道有这个想法的人其实不在少数,不仅仅顶不住家中女儿的哭闹,也实在是这里有很大的利益可图,因此,乐成帝这话一出,就颇为急切的站出来推销自己的女儿。
正所谓有一就有二,一个接一个的,人数还真不算少,似乎都怕落人于后。
乐成帝发热的头脑这会儿也终于降了降温,他那孽障儿子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了?以前,说到给六儿子选妃,一个个都避之不及,现在,一个个的都想做他的便宜老丈人了?这事儿的性质,跟某些人之前恶意的捧那孽障可完全不一样,姻亲,那是两姓之好,这已经是在暗示着某些事情了。
乐成帝面上不动声色,这侧妃还是要给的,只是这人选还得好好的斟酌斟酌,身份太高了不行,太低了也不行。“诸卿不妨回去准备一张自家姑娘的小像,送到宫中,朕让,让淑妃好好瞧瞧,然后从中择定二人。”
身为靖婉的外祖父,骆沛山虽然一直保持沉默,但面上一如往昔,平和得很。
而事实上,几位真正的大佬,基本上都是如此,好像这事儿压根就与他们无关。
只最后,内阁首辅站出来,“皇上,此事是否要先告知晋亲王爷一声?”
如果是其他人,倒是不必刻意如此,毕竟他们早朝势必都会参加,遇到“事关终身”的事情,如何都会知道,晋亲王就不一样了,他能关门闭户一个月不出门。
乐成帝倒是很想豪气的说一声“不用”,不过,这两个到底是在舌尖绕了一圈又咽回去,自己选定了人,然后直接送过去,他孽障说不定还真能不给他面子,直接将人给丢出来,那可就真正的丢脸至极,到时候是要惩罚那孽障还是不惩罚?惩罚吧,心疼,不惩罚吧,天威何在?
“如此,骆爱卿抽空走一趟晋亲王府吧。”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他身边的内侍走一趟吗?让骆沛山去,用意其实已经很明显。
“臣遵旨。”骆沛山恭敬的应了,半分不适都没有。
对骆沛山而言,这还真不是个事儿,送句话而已,送到了,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孙女哪里不用他的劝慰,这事儿更是不用自己插手,等着看戏就成了。
散了朝会,李鸿铭去了苏贵妃那里,柳王妃已经在了。
显然,苏贵妃已经将事情了解了,他对这事儿的在意程度,远远比李鸿铭跟柳王妃更甚,因为她知道,有些“毛病”那就是查不出来,任你如何折腾,那就是不能生,就算以前能生,就不代表一直能生,因为这“毛病”随时都可能得。
苏贵妃这时候看上去非常的冷静,冷静到将外界的一切都给屏蔽了,然后像是在猛然间意识到还有人在,“你们先回去,等我消息。”
睿亲王夫妻彼此看了看,他们都发现了,今日母妃很不对劲,不过苏贵妃是什么性子,他非常的清楚,也不多问,因为问了也不会有答案,只好告辞。
等到他们离开,苏贵妃将身边的所有人都给遣了出去,而后,原本维持的冷静在瞬间崩塌,脸上一下子惨白,细细汗珠出现在额头鼻尖,整个人甚至坐不住,俯身趴在华丽的座椅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苏贵妃咬紧牙关,好半天才缓过来。
随后,苏贵妃坐起身,喃喃自语,“是你在报复吗?因为本宫给你儿子下药,所以,你也要本宫的儿子绝嗣?明明已经好久了,久到本宫都已经忘记了。是啊,好久了,如果真的是你,如果你真的知道,早就该动手了。”
苏贵妃揉揉太阳穴,她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事情一直都没能再顺遂起来,可谓是殚精竭力,偶尔甚至有些癔症,不怪她在知道儿子什么可能出了问题后,反应这么大。“好姐姐啊,本宫可以全心全意的照顾渊儿,但是,谁叫你死了那么多年都还一直霸占着皇上的心呢,渊儿就算是鬼子,威胁依旧很大,所以,本宫只能以绝后患。你也别怪本宫,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换了你,你也会这么做的。——来人……”
门外守着的宫人忙进来,“娘娘。”
“传话,让苏老夫人进宫。”
“是,娘娘。”
苏老夫人动作也快,苏贵妃拉着亲娘叙话,大概半个时辰。
苏贵妃知道有一个人能够确定自己儿子的情况,而这个人就是前年在白龙寺“救了”李鸿渊的那个游医,所以说,苏贵妃当初在知道大白猿从河里捞走了养子,内心里半点都不怀疑,因为这个游医,苏贵妃曾经亲自见过,而对方的医术,更是亲自领教过,真正的见识过什么叫“活死人肉白骨”,晋亲王府的那个年轻府医厉害吧?但是与那位比起来,苏贵妃当真觉得龚九不够看。
那么不巧的是,游医欠了她一个小小的人情,给了一件信物,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还没嫁人。但是,那游医说过,只要他还活着,他可以在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出手一次,之所以这么说,游医无名无姓,居无定所,走哪儿算哪儿,想要特意的去找寻他,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如果有信物,交到特定的地方,三个月内会出现。
三个月,看上去时间似乎太久了一点,但是,人家可能到深山老林,而且又不是什么神秘组织,还有人专门给他送信物,所以,三个月能出现,已经非常的给力了。
这么多年,苏贵妃一直将信物好生收着,原本准备在大位确定之后交给儿子,那时候不管坐上皇位的是不是她儿子,想来或许都能有作用,不想,在这个时候用到了。
信物被苏老夫人带出宫了,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对于这件事,苏贵妃倒是并不怕会有后续麻烦,首先,那游医并不能知道她的身份,其次,这么多年了,那样的人又哪里会记得一件对他而言很平常的信物都是给了谁。事实上,苏贵妃当初不是没想过要留下对方,奈何,刚刚露出了一点这样的心思,转眼间自己就晕了,醒来时,对方早已不知所踪,甚至无从寻找。
这事儿暂时如此,苏贵妃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养子要选侧妃的事情,让人叫来她着人精心调教的准备给养子的两个宫女。
两人恭恭敬敬的站在苏贵妃面前,神情怡然,大方得体,别说神韵,便是长相都与靖婉有点像。两人现在看着这样,但是,脱了衣服之后,苏贵妃觉得,便是女人见了,都要心肝颤,想要与之好好的厮磨一番,更别说男人了。
调教有成,本来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将人送过去,现在瞧着是不用了,等选定了侧妃,直接将她们送到那二人跟前去,再带入晋亲王府,还免了她来做恶人。
对这事儿,苏贵妃很自信,毕竟是她送去的人,她一是贵妃,容不得拒绝;二是想要做好她的“儿媳妇”,有她撑腰抗衡晋亲王府,自然得巴结讨好她。
总算是成了一件事,苏贵妃心里略微畅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