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听那个老板娘提议:“不若以仙鹤展翅为主,仙桃四散庭院,疏落有致,如此可好?”
芸娘一听大大的欢喜:“好!这个好!”
又再三叮嘱小娘子:“您可千万记得要帮我做到最好。”
才出了店铺门。
等她走后含蕊便撇撇嘴:“瞧着,成了婚的女人少不了有人会变得疯疯癫癫的,我娘还不信。”
绿儿也在旁托腮:“这人可真是待婆母孝顺,或许是奶娘说过的孝顺儿媳。”
莺莺摇头,拿起一枝月见草编织起来:“还是先干活,莫要议论客人。”
等到了寿筵前十天芸娘便早早将莺莺请到了府上,叫她先搭建框架。
为了给老夫人一个意外之喜,那框架都拿稻草盖铺着,以免被人瞧出端倪来。
等寿筵前一天,芸娘更是早早派管事将莺莺一行人接到府上,请她们制作花枝。
镇国公府上正一派热火朝天,到处是穿行的奴仆和婢女,挂灯笼的挂灯笼,结彩绸的结彩绸,一会管事领着戏班子从她们身后路过。
四处热热闹闹,无人注意她们这边,绿儿小声“哼”了一声:“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她这几天从府上的丫鬟闲聊中得知这位妇人对婆母这般孝敬是因着婆母或许要分资产。
含蕊也坚定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观点:“我可绝不成婚,否则遭人唾弃多不划算。”
莺莺拿花枝轻轻拍打了她们一下:“可莫要非议他人,未知全貌岂能妄作定论?”
她当初为了拿到二房的份例和嫁妆银跟苏家斗智斗勇,落在旁观者眼里或许也要评价她“心机深重,孝顺是假拿钱是真”,可唯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自己的难处。
何况高门大户多龃龉,谁也说不清,譬如这镇国公府上,表面看上去是大儿媳芸娘为了分财产才孝顺公婆,可实际上她这几天冷眼瞧着经过堂前的府上二房和三房仆从都要比大房仆从衣饰打扮亮眼贵重些,而府上居然能有仆从大摇大摆说大夫人的坏话,那显然是有人默许的。
可见大房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夫人也不并不得她公婆欢心。
莺莺摇摇头:愿自己辛苦做的这场花雕能帮大夫人一把。
花雕已经初现成果:
最中间一对仙鹤昂首展翅,雪白的素馨花做仙鹤身体,深棕色的水烛花做黑色下垂如扫帚的尾羽,大红色彼岸花做红顶,似乎能听得见它们鹤唳一样。
而周围庭院散落着几个大小不一的仙桃,仙桃以粉红色的矮雪轮做成,淡粉色的五瓣花聚成伞状花序,挨挨挤挤好不热闹。
而莺莺居然还以颜色深浅点缀在寿桃周围,她修剪得层层叠叠,看上去格外招人稀罕。
莺莺带着几个人忙到晚上直到夕阳落山时才将这些花雕都完成。看着花雕完成几个小娘子都欢喜起来,莺莺伸了个懒腰:“明儿早起过来掀开上面的稻草便是。”而后几个人七手八脚将稻草盖子都搭到脚手架上。
她们收拾起了东西刚准备下脚手架,就听得一阵激扬的声音:“什么?!你再说一遍!”
听声音是芸娘。
莺莺几人忙往下跳,预备赶紧离开。
可是还没来得及爬下脚手架,就见夜色中一个身影风风火火过来,手里还揪着一个人。
两人来到脚手架下,稻草席铺开遮住了三人,让芸娘没看清下面有人。
此时夜色已经笼罩,中堂也没有任何仆从。
“爹娘都已经私下里将值钱的铺子都给那两房分了?”芸娘气得压低声音骂:“说起来一样的儿女,为何你总像是后娘养的一样?!”
莺莺暗暗叫苦,谁知道无意间知道了别人家的家私隐秘,这时候再下去就正好撞到两人身上,反惹得彼此尴尬,是以她忙咳嗽一声,示意有人在这里。
而后悄悄晃晃绿儿和含蕊衣袖,示意她们咳嗽,那两人也吓得小脸煞白,忙咳嗽应和,示意这里有人。
芸娘和大老爷又匆匆走了过去。
听见他们脚步走远,莺莺才松了口气,从脚手架上爬下来。
被芸娘指责的是镇国公大老爷,他被妻子扯到另一处院落,大老爷颇有些不满:“给就给了。你看你这个人,就是斤斤计较!牙尖嘴利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芸娘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声音立即尖锐起来:“我斤斤计较?”
大老爷耐心劝慰妻子:“父母的钱财愿意给谁便给谁,好儿不争爷田地,好女不论爷嫁妆,我们大房不计较这个。”
说着便要拍拍芸娘肩膀。
芸娘往后一缩,躲开他手臂,随后冷笑:“好笑,那他们几房要了田地家产,莫非就不是好儿好女了?”
或许他很少放下身段哄媳妇,大老爷有些不耐烦起来:“爹娘定好的事情,我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芸娘的声音又充满了希望:“可以啊,我们去族老那里询问、请舅家和几位叔父出面、对了!还有几位叔公,他们几个老人家主持公正,难道能亏待了我家?”
“行了你!”大老爷的声音暗含警告,“这事情不能闹出去!闹出去我们全家都丢人现眼!难道要京城里所有人都来瞧我们府上的笑话吗?”
芸娘不服气:“公婆他们偏疼其余几房冷落本该袭爵的长房,笑话也是他们的!”
她越说越来气:“别的府上都是将资产大头留给袭爵的长子,你们家倒好,几下散给几位旁支!这么下去,你们国公府上还拿什么传承下去?”
大老爷似乎也被她说得沮丧起来:“府上不还有些资产吗?怎么样我们也都是有吃有喝……”
芸娘还待要反驳,就听大老爷道:
“再说了,当年的你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女,读书吟诗都使得,如今却满口铜臭,只口口声声谈钱,这可与当年的才女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