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不怕死的,裴浪不信这点,所以他的刀更加不迟疑地逼近了那纤细的脖颈。
可怕的刀剑互击的声音,白掌柜紧紧闭着眼泪流满面,他深恨自己救不了少当家,也不忍心看那血溅当场的画面,是以用尽浑身气力闭上眼睛,实在掩耳盗铃。
可他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怎么听也不像是砍中了人,而他家少当家就算再坚韧,被砍中了也不至于连惨叫也没有吧?
他这才敢睁开眼睛,竟然发现一个面色冷沉的陌生人,手上的刀跟裴浪的交错在一起。
而孔玲珑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从头到尾没有挪动一下。
这陌生人又是谁?白掌柜眼睛发直。
骆从容真是庆幸自己赶得及,想到少主一身喷溅的鲜血,拉着他咬牙说:“骆从容,如果你救不到她,我以后也不再需要你了!”
刚才那千钧一发,骆从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当然,此时此刻,他是一脸冷峻,气压散发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高兴了。
裴浪眼眸缓缓阴沉:“骆校尉?”
骆从容眉头一凝,直接抽回了自己的刀,抬着眼睛说道:“多少日子没有见裴指挥使,指挥使还是一样没有天良,对女人妇人动手也不感到羞耻。”
裴浪的刀还握在手里,他拿眼觑着骆从容:“我们锦衣卫有命令在身,自然比不得骆校尉,跟在一个风花雪月的主子的身边,也学了那些怜香惜玉的脂粉气。”
骆从容自认脾气不算太好,来咸阳这些日子他整天憋屈的就想找个人放放,他现在都想一刀结果了裴浪,让他到底下再去执行他的命令吧!
裴浪就好像完全能明白骆从容所想,他冷冷地把刀收回了鞘,这时得月楼门口一个身影终于撞了进来,一边骂骂咧咧:“你们还真敢对老夫拔刀,看来你们这群狗腿子真觉得没人能治得了你们!你们等着,等老夫这就回京,一定向圣上参你们一本!”
聂大人转过了脸,就看见眼前这一番局势,他沉着脸,迈着方步走了过来,“都干什么?什么时候锦衣卫的手都伸到咸阳里来了?皇城司养着你们锦衣卫,难道不是为陛下办事儿?一个指挥使跑到咸阳耍威风,可真让老夫笑掉大牙了!”
裴浪看着聂大人的脸,聂大人却根本不搭理他,神色比他还要轻蔑。
说起来锦衣卫权力再大,也是皇帝给的,他们正经的官衔不高,最起码在聂大人这样的身份面前,他们没什么挺直的腰杆。
骆从容这边倒是跟聂大人对上了眼睛,说道:“聂大人来的就巧了,不然今天这场戏还不知道裴大人要怎么唱,咸阳一个小地界,百姓可经不起这么折腾,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在锦衣卫指挥使的淫威下,还能独善其身的。”
骆从容担当黑骑校尉,在京城见多了锦衣卫草菅人命,他也不怕多骂裴浪几句,把威风耍到了咸阳,还对着一个女人面前,裴浪真是不怕天打雷劈。
聂大人冷冷哼了一声,“骆校尉也是阻拦的及时,裴指挥使显然觉得我们这些人不过是碍他的眼,拆一座酒楼连累几条人命,在裴指挥使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聂大人之前担任过言官御史,口头上弹劾的功夫从来不让人,他奚落起裴浪和他的锦衣卫来,是个人都比不上。
裴浪知道今天是不会达成目的了,现在骆从容和九门提督在一起,他也得罪不起。裴浪看了一眼锦衣卫,那群锦衣卫都面无表情地收起了刀,裴浪慢慢地走向聂大人:“大人年事已高,不好好在京中养老,却山高路远跑到咸阳来,下官才要关心大人一句,以后还是待在家里的安全。”
这话里的威胁真是显而易见,聂大人却比他还冷笑:“你不用吓唬我裴浪,老夫当官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娘胎哪里呢。”
裴浪冷冷地转过了身,甚至也没有多看刚才险些丧命在他刀下的孔玲珑,目空一切地带着他的锦衣卫们从得月楼的正门扬长离去了。
白掌柜这才立刻从地上踉跄起来,跌跌撞撞含泪走向孔玲珑:“少当家……”
一句少当家道尽无奈,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在京城权贵的面前,还是如蝼蚁一般渺小。
聂大人这才把目光看向这次事件的主角,看见孔玲珑那张脸隐隐透着冷意,他惊讶不已,这个女子同锦衣卫在这楼里周旋也有许久了吧,竟然半分惧色也没有流露出,相反,看她的样子是极为不齿裴浪这些人的。
☆、119章 救我,夙夜
到了外面马车上,骆从容想伸手扶一把孔玲珑,可孔玲珑冷冷避开了。
骆从容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也明白孔玲珑的心思,顿时有些自己里外不是人的感受。
而那边聂大人已经追来了:“骆校尉!留步一下。”
骆从容不能表现的对聂大人冷落,便停下来,孔玲珑的马车已经风驰电掣般走远了。
聂大人说道:“公子……还好吧?”
骆从容点点头:“放心吧,公子已经接到了相爷的通知,不日便会回京的。”
聂大人放了心:“也是了,你看看今天的阵势,司徒家什么时候安过好心了,公子是个有主意的,说出来也好脚我等放心。”
骆从容好像恢复了冷面黑骑校尉的本职,“少主是不会丢下京城追随他的人的。”
孔玲珑坐了马车回了宅子,当先玉儿扑了上来,满面泪痕:“奴婢死也要和小姐死在一起!”
孔玲珑让她哭了一会,冷静地拿下她的手:“都过去了。”
玉儿哭的脸都花了,孔玲珑走的时候坚决不带玉儿,心里已经做了最坏打算。但是此刻已然平安归来,此事就跟以往无数一样算是过眼烟云了。
孔玲珑正打算往里走,玉儿一把拉住她,紧张兮兮道:“夙夜公子受伤了!”
孔玲珑顿住脚步,回想起之前射进院中的冷箭,眼神也冷了几分,看向玉儿道:“宅中还有人受伤吗?”
玉儿低下头:“只有几个护卫受了轻伤,流血最多的还是夙夜公子。”
当初她听闻消息赶来,眼看追不上孔玲珑马车,就看到夙夜拼死命拽住骆从容肩膀,一个劲地嘶喊:“去跟着玲珑!”
连玉儿都不忍动容,她再次看着孔玲珑:“当时的情况很危险,但是夙夜公子好像真的豁出去了。”
豁出去也要骆从容先以孔玲珑安全为首,骆从容如果不是被自家少主身上惊心动魄的伤痕吓到了,估计也不会妥协追向了孔玲珑。
孔玲珑垂下的眼眸有一片暗影,这时候没人能察觉她内心的想法,她只是在细细听了玉儿的话语之后,轻声说道:“带我去见他。”
夙夜包着手臂半躺在床上,一眼看见孔玲珑进来,他的神情动容的有些厉害:“玲珑。”
孔玲珑很快来到他跟前,查看了他的伤势,她都没有问为什么不请大夫的原因,直接对玉儿道:“把我的药箱拿来。”
玉儿很快取了药箱,孔玲珑虽然不是个专职大夫,更不会坐堂,可身为孔家嫡女,她什么工具都很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