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仪要带着不可以摘下来, 摄像头二十四小时开着,去厕所不要关门, 不然我会让人冲进来。”又转悠了一圈,咬着嘴唇站在空旷的房子里,开始没事找事, “你一个人为什么要住那么大的房子啊,太空了啊……”
空得她眼眶都快要红了。
“你不走就不空了。”齐程坐在电脑桌后面的躺椅上,半边脸藏在阴影里。
迟稚涵拎着小包,咬着嘴唇瞪他。
“既然都这么舍不得, 干嘛要答应他们。”齐程叹气,站起来帮她拿了手里的包,“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我那辆车看到的人不多。”
“不好,你要控制心跳。”迟稚涵眼睛红通通的。
齐程安静。
“我到了会跟你视频。”迟稚涵吸了吸鼻子,“白天有空的时候,我会尽量两个小时就跟你视频一次。齐宁的把所有相关的关键词都用网络屏蔽器屏蔽掉了,网络可以正常使用。”
“就算能破解也不许你去搜那些新闻,看了难受,而且评论你也吵不过。”迟稚涵又吸了吸鼻子补充了一句。
齐程持续的安静。
“戚晴在那边陪我,所以我不是一个人,应该也不会太害怕。”迟稚涵眼睛里的眼泪转悠了好几圈,就是倔强的忍着不让它掉下来,“我和戚晴在一起的时候很彪悍,真要有敢冲上来偷拍的记者,我们会立刻用手机拍回来然后传到我微博上去,你知道的,我微博粉丝挺多的。”
“采访的稿子还是会先给你看,到时候你视频教我怎么回答好不好?”迟稚涵持续的不停的说,安静下来她真的会哭。
明明最后点头的人是她,现在真的要走了,心里面撕心裂肺的。
“七天很短的,你四分之一个减药疗程而已。”迟稚涵盯着齐程的眼瞳,他眼底的琥珀色渐渐的变深,“我要学习怎么应对媒体,还要背诵答案,记者招待会后,网络评论肯定会有恶评也会有人带节奏,到时候我还要一一面对,所以这七天很快就能过去的。”
“你刚签了漫画协议,新的大纲都还没画出来,正好趁着这七天做一做,而且,七天后打仗的那个人就得是你了。”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声音有点颤,但是始终保持微笑,眼泪就是不肯掉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齐程忍不住终于开口,他心底仍然有些气,只是加大了一点风险,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扛得住,可是所有人包括她,都还是选择了更稳妥的方案。
虽然气,却还是能够理解。
毕竟方案失败的后果连他自己都无法承担。
“以后都不要分开。”迟稚涵忍着眼泪的样子,让他心里绞痛绞痛的,甚至超过了七天分别带给他的慌张。
她也舍不得。
她做事情向来随性所致,很少会认真考虑后果。
陪伴他的这几个月,她成熟了很多,也隐忍了很多。
“以后都不会这么委屈了。”为了顾全大局,为了他的病。
“以后,还会这样的。”迟稚涵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也就你这个傻子,会认为可以用你一个人的力量,让我再也没有委屈。”
“这个世界很恶意,所有人都经历了出生和死亡,活着的过程千奇百怪,每个人在死之前,都伤痕累累。”
“但是再伤痕累累,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告别世界,因为离开世界之前,总是会有让自己放不下的人。”
“在认识你之前,我很怕自己真的告别世界的时候,找不到那个放不下的人。”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妈妈在那样的时刻离自己而去意味着什么,也不是不知道戚晴迟早有一天会结婚生子,生活重心会偏移,因为知道,所以才自欺欺人的想要等等妈妈。
让妈妈有足够的时间编出一个理由。
让自己可以有一个最终留恋人间的理由。
所以她,幸好遇到了齐程。
“这不是最后一次,我们以后一定还会遇到不好的事情,只是从此以后,都不用一个人去面对了。”踮起脚,吻上齐程的嘴唇,“只要不是一个人,就很好。”
齐程回吻的有些急切。
他带着监控仪的手,背到了身后,另一只手,搂紧怀里的女人。
被赵医生重新优化升级的监控仪,在这种时候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还会欢快积极的唱上学歌,提醒他现在需要控制欲望。
他把已经吻得有些迷离的迟稚涵推到了墙边,在几乎无法控制的时候,喘息着说会等她。
他们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所以有足够的信心,让这一刻的等待,变成了甘甜的回忆。
***
出了洋房,迟稚涵才知道,齐宁冷静到了什么程度。
事情从微博上爆出来不到二十个小时,网上的舆论就已经燎原,澄乙所有的作品都上了热搜榜,伴随的还有抄袭,代笔,抑郁症等相关搜索。
为了规避造谣转发超过500的限定,微博爆料用的都是一些不知名的论坛上某某某发帖的截图,一个个摆出一张吃瓜的脸。
截图内的帖子大多自称为澄乙的粉丝,说澄乙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无法再执起画笔,也有说澄乙已经赴美电击治疗多次,得了严重的失忆后遗症,早已经精神崩溃,还有说为了保护澄乙这个名字,澄乙工作室这四年发表的所有和澄乙相关的作品,都是代笔。
这些帖子内容详细,有很多作品截图细节比对,对于四年前澄乙漫画里某些爆发高潮的剧情中运用到的大量的黑色背景做了看起来很专业的分析,甚至还有某些半吊子的心理咨询师为了凑热度,也跟着一起分析了黑色对抑郁症病人的影响等等专题。
澄乙漫画的每一部题材都不太相同,所以这类的细节对比做起来似是而非,反而特别容易被误导。
二十个小时,原来力挺澄乙没事的粉丝们因为澄乙工作室微博仍然沉默开始动摇,舆论已经逐渐的不可控制。
齐宁派过来教迟稚涵面对媒体的老师是个美女,姓苏名秋,之前在和李律师他们讨论任俊友案子的时候,她作为集团公关代表出现过,所以算是有一面之缘。
“别看了,这里面有四分之一是我们帮着踩的。”苏秋过来抽走迟稚涵手里的ipad,用下巴指了指餐厅,“去那边坐好,准备上课。”
苏秋和齐宁说话只爱挑重点、你听不懂就是你蠢的沟通方式不同,她长袖善舞,并且很擅长讲课。
“我们先讲讲整体进度。”苏秋手指纤长,擦了黑色的指甲油,拿着一只白板笔在白板上直接写上了澄乙两个大字,然后把笔交给迟稚涵,“你觉得现在网上的舆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都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