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是哭着回到太师府的,长这么大,她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她爹是素心宗宗主,她娘是太师府千金,所有人都疼着她、让着她,几时敢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
而与乔玉溪这种高高在上的千金不同,她为人和善,不端架子不拿乔,也不娇生惯养,习武如此辛苦的事,她也坚持下来了,她这么努力,为什么还有人舍得骂她?
“我的儿,你怎么了?”许夫人在太师府的花园,见到了哭成泪人的女儿。
小师妹泣不成声。
几位师姐将乔薇的一番话添油加醋说了一遍,道乔薇仗着有四师兄撑腰便目中无人,还将他们全都赶了出来,他们是去给四师兄探病的,结果连门槛都没跨进去。
许夫人一听,火冒三丈,那女人不过是个厨子,就敢狐假虎威地欺负到素心宗的头上?这年头,姘头也能这么嚣张了吗?
许夫人让几个女弟子陪着女儿回了院子,自己则前往书房找到丈夫,把已经添油加醋过的事还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你听听你听听,这都什么话?她居然让我们女儿滚蛋,这辈子都别去冥修跟前儿碍眼!”
事实上,乔薇的原话只是让小师妹歇了对冥修的心思,可从没说过不许二人见面。
但这番话被师姐们四舍五入之后差不多就是小师妹离姬冥修远一点的意思,而再被许夫人四舍五入一番就成了小师妹赶紧有多远滚多远,最好一辈子别出现在冥修面前。
见丈夫不吭声,她拍了拍丈夫肩膀:“你倒是说话呀!我们女儿被欺负成这样,你这个做爹的,难道就这么袖手旁观了?”
许永清皱眉道:“人家有婚约在身,名正言顺的,你让我怎么替月儿出头?”
“婚约?冥修不是已经与乔家解除……”想到了什么,许夫人一怔,“那个女人是乔家的弃女?她不是做出那等丑事,被逐出家门了吗?冥修怎么还会接受她?”
许永清正色道:“怎么做是冥修的家事,你我虽为他师父师母,但有些东西也不可插手过多。”
许夫人叹气:“我心疼月儿。”
许永清的神色柔和了几分:“月儿小孩子心性,哭两天就没事了。”
许夫人还想说什么,但见丈夫似乎没了再谈的打算,无奈一叹,出去了。
她到底不是一直都拿姬冥修当女婿,是她父亲提了句冥修这孩子不错,已经退了乔家的婚约,与月儿青梅竹马正合适,她才动了与丞相府结亲的心思,能成最好,不能成,她也没什么不甘,毕竟她女儿这么优秀,不怕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好男儿,退一万步说,真的找不到,她与相公也愿意养女儿一辈子。
但眼下的情况不同了,她的宝贝女儿被一个弃女给欺负了,这令她无法容忍。
……
素心宗的弟子最终没有留下,在小师妹哭着跑出去后也一并离开了四合院,大家都走了,五师兄不好一人赖着,也跟着走掉了。
刚刚的动静太大,也不知吵到两个孩子没,乔薇先去东厢看了看,两个小家伙都睡得十分香甜,小白与珠儿呈大字型摊在二人中间,呼吸均匀。
乔薇微微一笑,去了十七的屋子。
姬冥修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正百无聊赖地望着门口,冷不丁与乔薇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眸子里闪过一丝无所适从,但仅仅是一瞬而已,须臾便淡定如常了。
不幸的是,那一丝异样还是被乔薇捕捉到了,乔薇暗暗好笑,平时见他那么流氓,以为是个多么厉害的风月老手,可这吵起架来,又分明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别扭小初哥。
不会是真的没有过别的女人吧?
都二十七八了,这年纪怎么也不像没开过荤的样子。
那一晚走火入魔忽略不计。
不可能,小黄段子一个接一个,是初哥才怪了,指不定早已过境千帆,只是装得比较清纯。
乔薇神色古怪地走了过去。
姬冥修还不知自己被“过境千帆”了,把那一丝别扭塞回心底的大箱子后,坦然地望向了乔薇,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若细细分辨,竟是有一丝暧昧与得意。
乔薇对上他眼神,莫名地心口一跳,努力镇定地说道:“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姬冥修暧昧地看着她:“你出去就醒了。”
那岂不是刚刚的话全都听到了?乔薇真想一把掐死自己,只顾着斗情敌,怎么忘记背后有只老狐狸在看戏?
定了定神,乔薇道:“我刚刚是故意气她的。”
“嗯。”姬冥修的唇角微微勾起,笑意越发意味深长。
乔薇心里一阵打鼓,能不能别这么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不是我要赶他们走的,我说了让他们在明厅等着,他们自己不等的。”岔开话题,顺便给自己开脱开脱。
“嗯。”
乔薇扒拉了一下小耳垂:“你既然醒了,怎么也不出去跟你的师弟师妹们打个招呼?”
姬冥修拉过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怕影响乔帮主耍威风。”
乔薇一个没忍住,笑了。
姬冥修看她笑,眸子也不自觉地微微弯起,心中欢愉。
乔薇见他高兴,一大早被素心宗添的堵全都烟消云散,心情变得十分畅快。
忽然,姬冥修不笑了,神色微敛,抬手摸上她脖子,轻轻往下一压,乔薇顺势俯下了身,脸颊对上他的,唇瓣几乎碰到。
呼吸在空气中彼此交缠。
乔薇睁大眼,心口砰砰砰砰地剧烈跳动。
姬冥修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乔薇的唇瓣贴上了他的。
柔软而冰凉的触感,让二人的身子都微微地颤了颤。
姬冥修一手扣住她后颈,一手抚上她脊背,加深了这个吻。
乔薇没与别的男子亲密过,不知道是亲吻本身就这样美好,还是因为亲吻着自己的是这个人。
乔薇回应着他的亲吻,舌尖勾了勾他的。
这样的回应,如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姬冥修抱着她一转,将她压在了身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呼吸粗重,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可以吗,乔帮主?”
乔薇垂眸,害羞地说道:“你还受着伤,你可不可以?”
姬冥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色,低头亲了亲她唇瓣,戏谑道:“要不,乔帮主坐上来,自己动?”
“流氓!”乔薇捶了他一拳。
姬冥修一笑,扯开了横在彼此中间的被子,大掌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手解开了她衣襟。
“等等。”乔薇捉住了他正在为她宽衣解带的手。
“反悔了?”姬冥修问,语气中隐有“威胁”。
乔薇清了清嗓子:“门没锁。”
姬冥修亲了亲她素手:“我去锁。”
乔薇红着脸点点头。
姬冥修坐起身,正要下床,就听见一阵哒哒哒哒的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的是一道稚嫩的童声:“娘亲!”
姬冥修想关门已然来不及,小煞风景的已经推开了房门。
姬冥修与乔薇迅速交换了一个位置,姬冥修躺回了床上,乔薇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望舒推了门进来,果真看到乔薇,小脸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迈开小短腿儿,哒哒哒哒地扑进了乔薇怀里:“娘亲!”
乔薇抿了抿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对望舒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平时可都是叫都不醒的!
“我起来尿尿,就醒啦!”望舒看着乔薇红红的嘴唇,“娘亲你是不是吃糖葫芦啦?”
乔薇轻咳一声:“……是啊,吃了一个。”
望舒咂咂嘴:“我也想吃!”
景云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了过来,他没赖床的习惯,但昨晚疯闹太晚,今天有些起不来。
他靠进了乔薇怀里,一下一下地打着呵欠。
乔薇心疼地摸了摸他脸蛋:“再睡会儿吧?还早呢。”
景云将小脸埋进乔薇怀里:“要和娘亲一起睡。”
姬冥修黑了脸,多大了还在你娘怀里蹭?放开你娘!让我来!
望舒看到了床上的姬冥修:“冥叔叔,你好些了吗?”
她和哥哥已经知道是燕爷爷弄错了对象,受伤的不是十七哥哥,是冥叔叔,这可怎么办呐?比起十七哥哥,她更喜欢冥叔叔呢,冥叔叔受伤,她好难过。
还是女儿贴心,姬冥修宠溺地揉了揉女儿的发顶,说道:“冥叔叔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望舒看着他额角的大包,这个地方恰巧没被面具遮住,“冥叔叔,你这个是在哪里弄的?”
姬冥修也纳闷,他明明什么都没干,怎么头上就起了个大包?
乔薇眼神一闪:“蚊子咬的吧?”
明明就像是撞的,姬冥修古怪地看了乔薇一眼:“不会是你弄的吧?”
乔薇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打你脑袋做什么?”
姬冥修眯了眯眼:“你刚刚说是蚊子咬的?”
乔薇面不改色道:“第一眼看以为是蚊子咬的,不过现在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撞的,你睡觉的时候不老实,从床上掉下来了吧?”
“有鬼。”姬冥修道。
“有……两个调皮鬼!”乔薇把两个小包子塞进了他怀里,“我去做饭,你带孩子!”
这落荒而逃的小身影!
景云没睡好,在姬冥修怀里打了两个呵欠,许是这怀抱很让人安心,他竟再次沉沉地睡了。
望舒见哥哥睡了,自己也闭上了眼睛,但她睡不着,唇角高高地翘着。
姬冥修将儿子放在内侧,盖在了自己的被子里,他的被子从来没盖过第二个人,姬婉都不曾,忽然间多了个小东西,心口涨得满满的。
望舒也钻进了被子,却没躺在床上,而是趴在姬冥修怀里。
姬冥修背靠着床头而坐,小胖墩儿往他怀里一趴,整个怀抱都满了。
望舒嘻嘻地笑,冥叔叔的怀抱好宽、好暖,还好香。
娘亲也香香的,但娘亲的香气和冥叔叔的不一样。
望舒在姬冥修的脸上香了一个。
姬冥修的心都要化了。
……
乔薇说了去做饭,那自然是真的要做了,杨师傅起先不让让她进厨房,但她实在坚持,便让她去了。
杨师傅给她打下手。
乔薇煮了一小锅桂圆红枣粥,蒸了一笼蟹黄虾肉包与一笼胡萝卜羊肉包,下了一大碗青菜肉丝面,卤了点花生,切了一盘黄瓜,又煮了几个鸡蛋。
考虑到小白昨日放了血,乔薇特地让杨师傅找菜式口的贩子买了一壶羊奶。
开饭时,景云已经睡好了,穿戴得整整齐齐,与妹妹坐在椅子上。
两把椅子是姬冥修让工匠特制的,比寻常的椅子高一些,椅身略窄,给这个年纪的孩子坐,正合适。
姬冥修坐在望舒身边,父女俩说着悄悄话,姬冥修低着身子,把耳朵递给她,她也不知说了什么,神秘兮兮地笑,姬冥修也笑。
景云最近又掉牙了,掉的还是大门牙,说话都漏风,更别说笑了,他把嘴巴闭得死死的。
乔薇把最后一碗鸡蛋放到桌上,挨着景云坐下:“吃饭了。”
蟹黄虾肉包是乔薇与望舒的,胡萝卜羊肉包是冥修与景云的。
母女俩爱吃蛋黄,父子俩爱吃蛋清,鸡蛋也被明确瓜分了。
小白抱着自己的小奶(水)瓶(囊),咕噜咕噜地喝着奶。
珠儿见它喝得香,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拍了拍它,指向窗子。
小白松开小奶瓶,顺势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