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睿虽然没有糊涂到匈奴单于的地步,却也差不多了,在太.祖皇帝走了后,西元是一日不如一日,以往皇爷爷在的时候,突厥匈奴等国家,又怎么敢以平起平坐的姿态对待西元?
“就希望木可查能够多坚持一下了。”察觉到头上的停顿后,陆言蹊叹了口气,虽然在和木可查交谈的时候,他隐晦地提过几次木阿朵的狼子野心,不过木可查不是没有听出来,便是斩钉截铁地否认了。
“二皇子刚刚才为了匈奴太子舍过性命。”若不是说木阿朵有二心的人是言蹊,安景行也会表示怀疑,毕竟根据下人的描述,当时木阿朵舍身救木可查时,没有一丝犹豫。
陆言蹊闻言顿了顿,才悠悠地接上了一句:“是啊,谁能想到呢?”
“万俟将军还是没有松口吗?”柳源此时也看着正在为宫宴做准备的安承继,眉头皱了皱,殿下给出的条件已经极为宽厚了,为何万俟将军还迟迟没有松口。
“没有,看不出他什么心思。”安承继也没有想到,在自己开出这样优厚的条件下,万俟律还是不愿意松口。
先前他们就分析过,三国之中他们最好拉拢的人已经是万俟律,而拉拢万俟律之后,得到的好处也应该是最为直接的,毕竟三国使者,只有万俟律手中握有实权,万俟家在鲜卑兵权在握,以后若有什么事,以盟友的身份借调兵权,也是最为容易的。
谁知道现在万俟律人都快走了,还是不肯松口,反而是突厥那边,进展不错。
“倒没想到太子本事不错。”柳源轻叹了一声,能够拉拢木可查,本事的确是不错了。
“那又如何?突厥太子现在已经与我统一战线了。”有了突厥的支持,安承继对匈奴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重视变成了可有可无。
柳源看着一脸傲然的安承继沉默了,合作最重要的前提是互利互惠,不是柳源对安承继没有信心,而是在短时间内,殿下明显不能给突厥带去好处,在鲜卑那边,殿下还许诺了三座城池,但阿史那若真却是无缘无故地主动示好,让柳源心里有些不安。
安承继转眼便看到了满眼担忧的柳源,不由笑了笑:“先生放心,本王知道你担心什么,今晚之后,就不会有这些后顾之忧了!”
互利互惠的道理安承继又怎么会不懂?自己现在的确不能给突厥好处,但今晚之后就不一样了,还是范阳他们说得对,最稳固的合作是姻亲,阿史那若真现在不愿意松口没关系,等过了今晚,阿史那若真不松口,也得松口了!
想到自己的计划,安承继不由地笑了笑。
“殿下想做什么?”柳源看到安承继脸上的笑容,心下一沉,连语气也沉了下来。
“先生就等着本王的好消息吧!”安承继说着难得地伸手拍了拍柳源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柳源看着安承继的背影,脸上却渐渐染上了一丝愁色,刚刚安承继的表现总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希望殿下,不要做什么蠢事才好!
比起春猎的跌宕起伏,此次的宫宴可以用“平静”来形容了,但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这“平静”之下的波流涌动,毕竟近几日太子与静王的动作,可以用不加掩饰来形容,而京城的大半官员,都看出了各路使臣的态度。
果然,在宴会刚刚过半的时候,就有人挑起了话题:“万俟将军怎么有些闷闷不乐?”
不用说,这名官员,是静王那边的人。
谁都知道,万俟律现在的态度不甚明朗,对安景行和安承继的示好都没有任何回应,但鲜卑偏偏又是最急于求和的国家。
现在匈奴与突厥已经隐隐站在了对立面,万俟律的选择就甚为关键,选择了静王,势必会和匈奴的关系有所裂痕,反之亦然。
若是西元的皇帝不变,储君不变,倒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可一旦有所变动,又与万俟律的选择相悖的话,恐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鲜卑,也难怪现在万俟律会如此表现了。
“这位大人哪里的话?本将不过是思念家中亲人罢了。”万俟律倒像是没有听到那人的暗中指意一般,哈哈一笑,讲这句话给掀了过去。
安承继看着万俟律强颜欢笑的样子,唇角勾了勾,抿了一口杯中之酒,只觉得今晚的酒格外醇厚:想要两边都不得罪,哪有这么好的事?自己许诺事成之后便以利州三城做酬谢,谁知道这万俟律敬酒不吃吃罚酒?
木可查看着殿中的风潮涌动眯了眯眼睛,转眼便看到了安承继得意洋洋的样子,更是心中不满,既然言蹊给了自己不少好处,自己当然要报之以木桃,想到这里,木可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知前几日本王的提议,皇上考虑地如何了?”木可查在前日就进过一次宫,主要是说关于和亲之事,彼时安睿打着哈哈没有应下,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自然是不能随意掀过了。
安睿现在看到木可查便觉得头疼,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不应:“不是朕不愿,而是这实在是不合适。”
“敢问为何不合适?”木可查看着安睿,左右他们是必须带一个西元女子回去的,带谁不是带?带一个季家的女儿回去,还能卖陆言蹊一个好,何乐而不为?
“这,季家的两位女儿皆已定亲,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朕即使为天子,也不能做出如此不合时宜之时。”安睿无奈,只能将这个理由搬了出来。
即使他现在对季幼怡没有以前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但依旧受不住她的哭诉与软语相求,想到昨日到凤仪宫中,看见季幼怡偷偷抹泪的场景,安睿就有些于心不忍。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如此有福?”木可查可没有因为安睿的这句话就放弃,拿到国书的时候木可查便着人偷偷去打听了,季家的女儿分明还没有定亲,现在拿出这个理由,这不明摆着看不上匈奴吗?
就在安睿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殿中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要了季家的女儿,恐怕是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去匈奴吧。”
不用想,便知道敢如此大胆之人,只会是陆言蹊。果然,安睿抬眼边见到了陆言蹊正凑到安景行耳边说着“悄悄话”,虽然这句“悄悄话”让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听得一清二楚。
季幼怡听到陆言蹊的这句“悄悄话”后,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陆言蹊,虽然她现在知道轻易不能去招惹陆言蹊,但现在分明就是陆言蹊太过分了!这不是要断了她家姑娘的后路吗?
安睿此时也沉下了脸色,正准备开口责备陆言蹊的时候,却见木可查点了点头:“没错,父皇国书已下,皇上总得给我们匈奴一个交代吧?”
不得不说,木可查这句话说得极为玄妙,直接将此时上升到了两个国家的高度,若是无事,安睿并不想挑起战争,因为无论安睿如何不愿承认,此时西元能够堪当大任的武将太少,若是挑起战争,必定会让陆远挂帅出征,届时想要收回兵权,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安睿想着,扫了一眼殿中大臣们的脸色,却见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若是再早几日,或许还有官员愿意让自家女儿出头,前去匈奴和亲,毕竟用自家的女儿换一个季家的嫡女,又换取了一个好名声,怎么想怎么划算,但这几日京中四起的流言大家都心照不宣,若是此时提出愿意,暗地里不知道要被别人怎么笑话。
所谓无风不起浪,京中的流言再春猎后隐隐就有了传播,只不过当时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而后没过多久匈奴的国书就抵达了西元,既然和亲之事是事实,那么关于匈奴单于的种种传闻,恐怕也并非完全捏造。
若真的如流言所说那么女儿送去单于,哪里是去和亲的?分明就是被送去当做玩物的!起了这个头,恐怕日后家中的女儿都难找到婆家了,孰轻孰重,在场的人哪里会分不清?
一时间,和季家有过接触的几个家族也连忙低下了头,逃避着季幼怡和季明辉的视线,虽然季家的女儿不错,但自家的女儿也是珍宝。
季幼怡看着官员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看向陆言蹊的目光大恨,若不是他,依照自己与季家的地位,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做交换?
“皇上不会是不愿吧?”见安睿迟迟不说话,即使是脾气好如木可查,也沉下了脸色,“春猎之时,皇上可是金口玉言,让本王在西元的闺秀中选一选的。”
安睿此时被木可查的这句话是堵得上不去也下不来,特别是转眼便看到了陆言蹊似笑非笑的眼神,再转念想到了近日里陆言蹊与木可查相交甚密的消息,哪里还不知道此时木可查的话是陆言蹊教的?
但是心中再生气又如何?匈奴单于的国书的确已经送到了他的桌上,两国想要共结秦晋之好的事也的确是出自他口,前去和亲,姑娘的出身自然是不能低的,至少得从勋贵家族中挑选,但现在下臣的反应分明就是都不愿意,若是强行指派,恐怕会让臣子寒心。
思来想去,安睿竟然想不出来除了让季家的女儿和亲之外的方法。季幼怡就坐在安睿身边,又服侍了安睿二十余年,怎么会看不懂安睿此刻心中的想法?连忙瞪大了眼睛看着安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