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院子里静悄悄的。夏末的蝉鸣原本该是最吵闹的,却被傅甲带着人全都将蝉儿们粘了去。越是安静,宁善的心越是跳得厉害。
书房的窗户开着,能看见傅京正向着窗口看书。微风吹起他的发丝,飞扬入鬓的剑眉,略略翘起的唇角。他天生一副笑颜,任谁看都是一个和颜悦色的人。
“平威,我新在园子里移了棵牡丹。你不是说最喜欢洛阳锦的花色,我专门找人寻了棵。你也别总是窝在书房看书,走,陪我看花去!”宁善站在窗口前,一脸笑意。
傅京抬头,正对上宁善含笑的脸。
“先进来,有事给你说。”
拣了一处坐下,宁善顺手将房门关上。
“你最近没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傅京还是决定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若是他悉数交待,他或许,或许不会与他吵闹。
宁善眼珠一转,心道傅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却又不知他究竟得到了什么消息,眼下十分为难。
“你想问我什么?”宁善认为现在自己处境十分被动,还是且想想办法再交代。
傅京放下手里的书,不悦道,“我若是问你,怕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宁善知道了。他没告诉过傅京的,也就是盘下满月楼那些事。老实交待的话,会不会死得很惨?若是不说呢?
他如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我说了,你生气吗?”傅京一挑眉毛,见宁善满脸的不安,“你先说,视情况而定。”
这下,宁善心里更没了底。
“我盘了个铺子。”既然他知道了,那就慢慢说,一点点的交待。万一一股脑儿的全说了,他其实就是诈诈你的,那岂不是亏大了!
傅京点点头,面色不变,“然后呢?”原来他知道。
宁善搓了搓手指,“才盘下来不久,是和我二哥合伙做的生意。”
“我不想听你一句一句的往外蹦,你最好全交代了。”傅京起身,就站在宁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让宁善压力陡增。
——
狸奴懒懒盘在赵安谟的身边,赵安谟一手替它顺毛,一手拿着蒲扇往灶膛里扇风。
“哎,热水烧好了没有?青若嬷嬷急着要呢!”一个小丫头站在厨房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赵安谟掀开锅盖,热气扑面而来。
“好了,麻烦姑娘进来提去。”那小丫头看见一双漂亮的手伸了出来,在往上看去却是一块黑布蒙面,根本看不清面容。
“哦,好。”小丫头有些失望,“你叫什么?”
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小丫头鼓起勇气问道。赵安谟将黑布往上遮了遮,“青若嬷嬷还等着,姑娘快些送去罢。”转身就进了厨房,关上了房门。
小丫头撅着嘴,跺了跺脚,“什么嘛,这个人!连个名字都不说。”
赵安谟听得身后得娇俏声音,面无波澜。
夜幕渐渐降临,满月楼门前的栀子灯刚刚挂上。满楼的红袖招也才刚刚初见了端倪。
青若正与一位老客调笑打趣,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嬷嬷,您快去门口看看,来了一队官爷,拿着一张画像正挨个儿找人呢!”龟奴急匆匆跑来,吓得青若手中的酒水洒在了手背上。
青若不动声色的擦掉手上的酒渍,“你去后院找掌柜的,我现在就去。”
龟奴忙道一声“是”,撇着八字步就往后院跑。
一队官兵揪着满月楼的客人挨个儿看脸,“不是,下一个!”
客人们都颤颤巍巍的,唯恐惹了事,被抓去吃牢饭。
“官爷!各位官爷!这好好儿的,怎么到我们满月楼来抓人?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青若忙不迭拉住领头的官兵,悄没声儿的在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官兵掂了掂手里的份量,嘴角带笑,“没什么大事,上头下令在你们这儿找一个这个模样的人。这可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你们要是见过,可一定要来报官!”青若仔仔细细盯着那画像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就大惊失色。
这,这不是后院那个帮厨嘛!
“哟,官爷。我们这儿就是个小本儿买卖,哪儿有胆子窝藏罪犯。这人,我们真没见过,您还是到别家看看去。”
官兵冷笑,“有没有窝藏,你们说了可不算。上头下令来搜,我们也得搜过才知道。”
青若有些恼意,“官爷,我们开门做买卖,吓着这么多客人,我们可担待不起。”
话音刚落,龟奴就带着莺莺进了楼里。
“青若,怎么这样对官爷说话。还不快赔礼道歉!”莺莺一身嫩红衫子,手里还握着一把檀木折扇,“我这嬷嬷脾气急,冒犯了官爷。官爷来找犯人,咱们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一定是要好生配合官爷的公务。”莺莺笑了笑,“各位客官,今儿这不论是酒水还是零嘴儿的,一律给大家打个对折。咱们都好好配合官爷在这儿搜人,如何?”
不论是客人还是官兵都点了点头,两不得罪。
楼里搜了一圈,不见犯人。官兵的态度才算稍稍和缓了些。
“真对不住掌柜。我们也是奉了上头的命令,让掌柜的破费了。”
莺莺摆摆手,“我们都理解官爷也是公务在身。若是今后官爷常到小的这里来坐坐,小的就感激不尽了。”
“瞧掌柜说的,定来定来。如此,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搜查,叨扰了。”
莺莺将檀木折扇打开,“官爷好走。”
青若松了口气,“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