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桢切出去看了看,小黄鸡的头像上空空如也,权微仍然没有回消息,杨桢叹了口气,心底那种压抑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他很想去菜市场看看,可权微目前不希望他去,那就等着吧。
要是权微搞不定,杨桢在心里盘算道,或者罗家仪夫妻搞不定儿子,肯定会主动上门找他的。
杨桢低头准备去回方思远的消息,本来“去而复返”的郑大姐头像上却瞬间挂上了一个红圈1。
郑大姐:“对了小杨啊,俺刚忘了个事,垫资是个嘛玩意儿?有个中介讲了半天,俺也没听懂,真的一点风险都没有吗?”
期望的不出现,不期望地却不断刷屏,杨桢心底忽然涌出了一股焦躁,这种情绪驱使得他重重地按了下home键,让手机回到了菜单界面上。
静谧让思绪活跃,让人无所适从,他坐了会儿,不经意在沙发缝里瞥见了一只长脖子埋在垫子以下、两脚朝天的尖叫鸡,想都没想就拿过来捏了两下,惨叫声霎时跌宕起伏,将冷清搅得荡然无存,杨桢想起权微在这里对着酷狗练鸡叫歌的画面,终于露了个笑容。
笑出来之后,心理上的牢笼仿佛就有了一个缺口,杨桢站起来,回房间写了一页纸,放下笔的时候心情才平复下来。只见纸上密布的蝇头小楷,列列都是相同的内容:爱是理解的别名。
他用墨水瓶压住页脚,这才回到沙发上继续为潜在客户答疑解惑。
杨桢:把钱存在银行里都有风险,垫资一样也有,只是高低有区别。二手房垫资简单来说,就是你买房的钱不够,要找人借钱,这个借钱的跟你非亲非故,不能白借给你,要收点利息,等你的房贷放款了,你再还给他。风险就是尽量找口碑好、财力雄厚的大公司垫资,不然小公司收到利息一跑路,不仅耽误了你的时间,而且维权很难,你很难再找到它。”
郑大姐心有余悸,就房东要全款的那套房子在谈的时候,中介和同事疯了一样推销垫资,说垫资零风险,就是要多出一点钱,她当时是舍不得花钱,所以坚决不同意,现在看来那小子就是在满嘴跑火车。
真是气人。
之后这大姐就消停了,杨桢随便吃了点,出门去看方思远。
对于他的到来,老板小蒋比方思远还高兴和欢迎,亲自骑着小电驴到地铁口接人。
他的旅馆走民族文艺风,挂着一些少数民族的编织物,进门就是照片墙和真心话留言,密密麻麻地贴成了一个中华版图的轮廓,方思远就裹着空调被在墙边的沙发上整理明信片,上印的不是古风人绘就是兵器,能看出来是神州那个游戏的产物。
方思远见了杨桢十分高兴,蹦起来去屋里兜了一筐子零食出来,坚果、肉脯、豆干和糖炒栗子。
杨桢看见板栗,被勾得又想起了权微,他甩了甩头,立刻去问方思远:“这些是干什么的?”
方思远摸出手机准备打字,小蒋却闲得没事凑过来,刷存在感地解释:“哥,这是我们准备拿到漫展上去卖的周边。”
漫展杨桢有点耳闻,上次去孙少宁家里,孙少宁还有免费的票要送给他们,就是权微兴趣不大,聊着聊着就忘了。
方思远对于基友这种无事献殷勤的行为十分不齿,打了一行字给杨桢看:杨哥,他有点买房的事问你,你先帮他答一下,不然他能拐弯抹角地烦死你。
杨桢笑了笑,抬眼问了小蒋的大计,小蒋说:“那天去君山看房,分开的时候权哥跟我说了句话,让我别听爸妈的买这么远,先回市里来买个小的,小方说他是个炒家,我……呵呵呵呵我觉得他说的肯定错不了,我打算背叛我爹妈,回市里看个小的,哥你帮我看看呗。”
今天是杨桢最没心思卖房的日子,生意却滚滚而来,由此可见祸福相依。
“好,你把需求和首付数目给我,我回去给你找房子。”
小蒋嚷嚷着要去吃火锅,杨桢惦记着“杳无音信”的权微,没什么娱乐的心思。方思远觉得他情绪有点低,问了问也没问出什么,杨桢连晚饭都没吃,借口公司有事,一个人回了家。
他备菜做了饭,自己吃完了码在桌上也收拾,接着在家里打扫卫生、浇花、接受小黄的新反馈,一直等到9点40,才接到了权微的电话,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我在路上了,40分钟到家,没吃饭,给我弄点吃的。”
杨桢提着的心这才落下来,舔了下嘴唇,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不回来我去哪?”权微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杨桢:“我以为你要留在那边陪父母。”
“我都陪他们27年了,”权微说,“现在得陪你。”
第106章
杨桢没法形容心里的感触。
动容?戳心?意料之中?或许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种幸福的惶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了很多事都跟权微一起去做,并且思维里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定势,觉得权微晚上肯定会回来。这样期望好像对罗家仪夫妇有点残忍,但他心里也备受煎熬,只是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而已。
权微到家的时候是10点半,进门就嗷嗷喊饿,那精神状态离食不下咽不知道有多远。
杨桢误以为他跟罗家仪两口子聊得不错,不自觉松了口气,飞快地将提前热好温着的饭菜往桌上搬,然而坐到人对面才发现,权微身上带着伤,伤在右边的眉骨上,一条暗红色的挫伤,还没消去的肿胀打破了五官的协调性,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当时本来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挨了打,杨桢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想问又不想耽误他吃饭,于是按捺着闷气没发作,给权微递了副碗筷。
权微两顿饭没吃,老人家里又不像自己家,被杨桢跟喂仓鼠一样屯的到处都是零食,他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提着筷子就开始扒饭。
杨桢根本没饿,但还是端着个只有一口饭的碗,坐在对面陪他吃,目光时不时在他脸上流连。
权微胃里有了点热气,才发现杨桢也盛了饭,诧异地说:“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吃?”
“吃了,现在是在给你助兴,”杨桢笑了笑,交代道,“你吃慢点。”
权微要助兴那你应该给我跳个舞,但速度还是慢了下来,眉毛那块早就不疼了,于是他自己也忘了,杨桢又一眼一眼地看他,权微莫名其妙地说:“我脸上是不是有饭?”
“没有,”杨桢给权微舀了勺肉末茄子,用手指了下自己的眉骨,温声问道,“这儿是怎么弄的?”
权微拿着碗来接菜,将芡汁和饭搅合到一块开始扒,相当地有问必答:“跟我爸一言不合,被他用抓痒扒扫了一下。”
要是自己受了一样的伤,估计连洗澡都不会刻意避开,可加入目前这个尴尬的处境以后,杨桢心里忍不住揪了一下,这点伤喊疼都嫌娇气,他就是觉得心酸。
权微觉得搞定父母是他的事情,但以己度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杨桢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他往权微脖子下方看了一眼,因为不是透视眼,看不出他身上有没有伤,碍于现在正在吃饭也就没问,杨桢想着觉得睡之前检查的机会多的是,便只是说:“是不是谈不拢,吵起来了?”
权微从碗里抬起头,继续老实交代:“没吵,越吵越上火,什么卵用都没有。”
杨桢不信:“没火气就不会动手了,你别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