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时,秦素没怎么见过他,今日一见,却见他风姿俊秀、谦雅冲淡,身上带着种沉稳之气,果然不愧为一代储君。
挨个儿观察完几位皇子后,秦素也敬完了酒,仍旧入席归座,一面思忖着今后的路。
几位皇子都住在广明宫,如果她想要查明“那位皇子”的底细,倒是可以时常往广明宫里走一走。
此念一起,秦素面上的笑容便越加甜美起来。
有了霍亭淑那件事,去广明宫拜访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给三皇兄赔罪,这个理由,任谁也挑不出错儿来。如果能够在赔罪之余再让其余几位皇子欠她一顿席面,或是向他们讨教书画之类的,想必她很快便会在广明宫混个脸熟了。
秦素的心下喜悦,当然她也不能放松对殿中情形的关注,面上还得端出个云淡风轻的模样来,一颗心倒是掰成了八瓣儿,时间久了,委实有些累。
若非方才从李玄度的视线中得到了些许宽慰,这会儿咱们公主殿下心里的那个小人儿,可就真要跳脚了。
宫宴本就是吃个排场,一道道美馔流水般地呈上来,却也只能空自美味着,并不能真的成为叫人细心品尝的食物。秦素味同嚼蜡地举箸而食,偶尔以极轻的语声与中元帝交谈两句,无论礼数、风度与姿仪,皆是完美无缺。
中元帝越发满意起来。
女儿果然是贴心,不像他那几个儿子,就没一个省心的。
他瞥了一眼戴着九旒冕的太子,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此时,太子殿下正在与桓公说话。他二人本就相距不远,如今隔席而谈,看上去神情欢愉,也不知是说到了什么开心事。
中元帝的眉峰动了动,又将视线放远,好一会后,他才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吕氏族人。
吕家今日来的只有吕时敏一人。他是吕时行的庶弟,原先在上京任职,后吕时行被贬泗水关,中元帝出于不知是补偿还是其他的什么心理,便将吕时敏调进了京城,命他任太子门大夫,管着东宫宿卫,也算是让吕家这个太子母族,与太子走得近了些。
此刻,见吕时敏远远地坐着,莫说凑过来与太子说话了,便是与周遭的人也都没有半句交谈,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吃东西,中元帝原本淡然的笑容,便又加深了一些。
便在此时,忽闻远处传来数声清越的鸣响,却司礼的小监敲响了玉磬。
依时击磬乃是宫里的规矩,意在让宴会的每一个程序都能准确地应在吉时。此时却是吉时已至,到了酒宴收梢之时,接下来便要献上茶果了。
这磬声真如仙乐般动听,秦素当先便轻舒了一口气,搁下了玉箸。
中元帝已是推杯而起,朗笑道:“听说众卿家准备了贺礼,孤这个女儿来得艰难,倒是不好委屈了她去,便叫她在这席上看一看百官的祝贺之心罢。”
众臣闻言自是齐呼万岁,随后便有宫女上来撤下酒席,换上了点心与茶果,众臣的献礼便也开始了。
秦素强捺心神,目注着小监们一起一起地抬进贺礼:玉雕的美人卧、金铸的观音像、薄如蝉翼的七彩纱衣、以奇楠香木制成的手串……无数珍奇有趣的贺礼,一排排地呈现在秦素的眼前,而每一样礼物抬上来前,小监也皆会唱出送礼之人的姓氏官职,一时间直是争奇斗艳,倒也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