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相思端起茶壶, 替丹丘生斟满一杯热茶, 重新坐回了桌子的另一侧。
余光一瞥,那花生盘子里,似乎混进了什么白色蠕动着的不明物体......
叶相思掩面哀叹, 这个香妮......
将手伸进盘子,小手指一勾,将那粒生了虫的花生握在手心,又迅速转移到手帕里, 不动声色地继续喝茶。
站得近的几个太监宫女,将她的这一系列小动作看在眼里,纷纷弯了眼角。
丹丘生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应“是”, 齐齐退出屋去。
半晌无言。
叶相思略有些焦躁地揉着自己的衣角。
手里的帕子,放下了不合适,拿着又瘆人,好生难受。
正踌躇不安, 丹丘生突然起身。
伸手接过她的帕子,扔进了旁边的废物篓,蹙眉道:“你的宫里。为何是这般光景?”
叶相思暗道,为何?因为我不得宠呗……
“相思......日日药不离口,开销,是比别的宫里要大些……”
闻言,丹丘生不再作声,只是心头的阴霾却半点未曾散去。
她是皇叔丹景鹏的妻侄,当初丹景鹏举荐她入宫为妃,丹丘生虽不得以答应,心里对她却是戒备重重。
是以,三年来,并未昭幸于她。
可是......看她今日如此光景……似乎,并不像是有丹景鹏在背后照拂……
今日在漓春园初次见她,就觉她颈间戴着的琉璃珠,好生熟悉......
还有,她的模样......为何与八年前,救了自己的仙姑......如此相像……
丹丘生手指着相思的琉璃珠,试探着问道:“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颗珠子?”
叶相思垂眼一瞧,笑盈盈道:“这珠子......是娘亲临走时留给相思的。陛下您,应该是不曾见过的......”
丹丘生一时无言,思索片刻,正色道:“天色已晚,蓝美人你,早点休息吧……”
抬脚出了蔷薇阁。
叶相思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刮过一阵寒风。
难道神仙下凡历劫,还会留有一些在神界的记忆?
可是元傲凌却为何不会如此?
不过,要说起来,元傲凌对自己最深的印象,应该就是讨厌了。若说她没有一点神界的记忆,那她初次见自己就这么无来由的讨厌,也有点说不过去……
可为何,他却单单,只记得这珠子?
次日清晨,叶相思还在梦中,一行十几名宫人,便从丹丘生的御真殿赶来,侯在了门外。
手中端着的木案里,是各色各样的物品。
有日用所需,有绫罗绸缎,有精致的点心,还有上好的虫草补品。
待叶相思起床,洗漱完毕,众人陆续进门,恭恭敬敬候在一侧。
为首的一名宫女的木案上,放着的是一块手帕,和一个漂亮的杉木锦盒。
宫女将木案举至眉心,躬身上前回禀:“陛下口谕:昨日,不小心弄丢了美人的绣帕,朕今日特地命织绣坊的宫女,连夜绣了这块帕子,来作为补偿。请美人笑纳······”
叶相思随手摆弄着这条绣帕,片刻后,目光游离到了旁边的杉木锦盒上。
“这是?”
宫女颔首,继续回禀道:“这是陛下送给您,放您的珠子的······”
这话······倒是耳熟的很······
叶相思低头望一眼胸前的琉璃珠,冷冷对宫女道:“替我,谢谢陛下······”
宫女见这叶美人已欣然接下赏赐——也没人敢不欣然接受——那自己的差事,也算是完成了。遂行了礼,退出屋去。
其他的人,却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相思疑惑道:“可是陛下……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
一名稍微上了些年纪的老妈子,向前一步回道:“陛下遣我等,来蔷薇阁照顾美人起居……日后,美人有何差事,尽管吩咐。”
相思更觉奇怪。
这个丹丘生。若说是因昨日见到了自己这蔷薇阁的寒碜样子,一时心软,想赏赐些东西给自己,倒还情有可原。
可是,为何要派这么多的宫女过来?
就蔷薇阁这屁大点的地方,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