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虹两眼通话,看着不像是被风吹出来的,倒像是哭了一场,有些想象力好的已经开始脑补一场恩怨情仇的大戏,结果还没脑补完毕,就听王丹虹带着控诉的声音问道:“宋言蹊,怎么名单上有你呢?”
喜宝一脸迷茫的抬头看了过来,她本来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刚才漏听了什么,不过当她看到其他舍友也都是这副模样时,就淡定了:“你在说什么?什么名单?”
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刚才那话问得有些没头没脑,王丹虹气鼓鼓的坐到了椅子上,沉默了半晌后,才又开口:“去国外的最终名单下来了,上面有你。”顿了顿,她又转过头瞅了眼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刘晓露,没好气的怼了一句,“也有你!”
整个宿舍只有三个英语系的,而这回选拔的首要条件就是英语系学生,所以宿舍里的其他人听到这话后,皆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刘晓露还奇道:“这就出来了?我爸咋没告诉我呢?”说着,似乎是惊觉失了言,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安慰王丹虹,“其实吧,这个事儿你也应该猜到了,上头说是找翻译,其实带咱们这些学生,更多的是让咱们见见世面,又不可能真叫几个没毕业的学生挑大梁的,实力根本就不是最重要的。”
王丹虹气结:“是啊,实力根本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后门!”
“也不是这么说的 ,要真的选一波啥都不懂的过去,学校的脸面往哪里搁?”刘晓露难得这么有耐心,劝道,“就是实力也要,关系也要,学校挑的就是两者兼备的。”
“你早就知道!”王丹虹那叫一个气啊,她本来以为,只要不轻言放弃,自己还是有可能被选上的。结果,敢情她一直在演猴戏,身边还有人始终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刘晓露更无奈了,她能怎么说?在结果根本就没出来之前,早不早的先劝人家别努力?说努力了也是白瞎?情商再低也不可能这么干啊。
两人都没再开口,宿舍里的气氛一直有些冷凝。
法语系和德语系的几人面面相觑,这事儿已经闹了几个月了,要说早先她们还是抱着羡慕嫉妒的想法看英语系的,到了后来更多的确像是看好戏了。人人都在争,可名额就那么几个,当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过通过这个事儿也能看出来,身边的这些个同学,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就连王丹虹这个乡下出身没啥门路的,不一样找了对象帮她,不然她又是从哪里提前知晓的消息?
似乎是觉得宿舍里的气氛太怪了,刘晓露轻咳一声,扭头去看喜宝,却无奈的发现,那位又继续低头看书了。
“宋言蹊?”
喜宝抬头看她。
“名单的事儿,你原先不是说不在乎吗?到底还是忍不住找了你爸帮忙吧?其实也没啥,有门路干嘛不用?我也让我爸找了朋友帮衬,又不是实力不行,多条门路也多几分把握不是?”刘晓露先泄了底,好在她总算还有脑子,没说的太详细。
说完,刘晓露就一脸期待的看着喜宝,指望她主动漏底。
平心而论,假如喜宝知道的话,这事儿又不在赵红英叮嘱的范围内,她肯定会照实说的。唯一的问题就是——
她不知道。
细细回忆了一番先前的事儿,喜宝老老实实的说:“名单的事情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王丹虹一下子就炸毛了,“我先前也问过你的,问你是不是放弃了,你说随缘!”
“是的,有我的名字我就去,没有我的就放弃。”喜宝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又触动了舍友那颗敏感的内心。
王丹虹气得就快原地爆炸了,然而就在爆炸的那一刻,刘晓露一句不经意的话,却瞬间让她蔫吧了。
刘晓露说:“你本来就不在大名单里,这么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回答她的,是王丹虹气红了的双眼。
一旁看热闹的舍友突然笑了起来:“她是以为她和宋言蹊都不在大名单上,可她那么努力的钻营,按说要么两人一起不能去,要么就她去。结果……”
“要你八婆!”王丹虹气呼呼的拉开柜子要去拿热水瓶洗漱,却愕然发现因为被这个重大消息打击到,她今晚根本就忘了去打开水,而现在早已过了开水房开放的点,顿时忍不住一声哀嚎。
一下子,宿舍里忍不住都笑开了。
看在她今天那么倒霉的份上,刘晓露好心的匀了她一杯水,还安慰她:“你不要老是跟宋言蹊比,想想看,你本来就不在大名单里,现在没上是正常的。可那个本来该上的人呢?宋言蹊去了,谁被顶掉了?”
王丹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扭头问喜宝:“你知道你把谁的名额给顶了吗?”
喜宝无奈的神情已经快要溢出来了:“不知道。”
尽管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可王丹虹对比了一下更惨的那位,心里一下子好受多了。也对,本来就没她的份,现在也一样没她的份,最多就是她的努力白费了,倒是谈不上有多失望。
其实,她本来也没失望,就是被喜宝上了大名单这事儿给刺激到了。同在一个宿舍,喜宝有没有在努力,她当然心知肚明。对比一下努力许久没有回报的自己,再看看啥都没做就莫名得到了机会的喜宝……
好像又想生气了。
相处了一年半,同宿舍的性子不说都清楚了,起码知晓个大概。大家伙儿笑过闹过,又各匀了点儿热水给她后,就陆续钻进了被窝,等时间一到,熄灯睡觉。
她们倒是睡得喷香,连王丹虹都是气过了就算揭过去了,可有人却是真的睡不着了。
就如刘晓露所说的那样,喜宝这个名额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顶了别人了。
……
没两天,就到了休息日,喜宝简单的收拾一番后,就回了家里。大白天的,家里空无一人,她先烧了水,然后洗衣服打扫卫生,趁着日头好,把被褥都拿出来晒了晒,包括宋卫军那屋的被褥枕头。
学校里的条件不好,尤其是晒东西的地方太少了,像她们宿舍都是没有阳台的,有的只是个狭窄的小窗户,想要晒衣服,只能是将衣服挂在长竹竿上,然后把长竹竿伸到窗户外头。夏天倒是还好,晒个把小时就干了,冬天衣服不容易干,好天气更是不多见,往往某个出太阳的日子,全宿舍都开始洗衣服,那是扎堆的想要晒衣服,遇到脾气不好的,吵架简直太正常了。
这还是晒衣服,要是想把柜子里的被褥毛毯拿出来晒太阳去霉味,那就只能上顶楼或者是到楼下找地方搭着。学校里是禁止在楼下花坛晒被子的,更不准在两棵树之间绑晾衣绳,偏偏顶楼面积小,晒被褥的人又多,想要抢个地方,不止要拼手速还要拼人品。
所以,一到深秋,喜宝就习惯性的回家折腾这些东西。对了,强子前不久还往她家里搬了一台洗衣机过来,洗起大件衣物,尤其是床单被套简直太方便了。不过,多半小件的衣服她还是习惯了手洗,横竖家里的蜂窝煤有的是,烧水很是方便。
把自家例外都收拾了一遍,又把整个院子都挂上了衣服被褥,喜宝抬起手腕一看,也才不过九点出头。
隔壁打从她过来就没响动,估计是早不早的出去了。至于她爸,刚才去那屋拿被褥出来晒时,她就感觉到了,那屋至少有三天以上没住人了,估计又在军区那头忙活。
实在是没啥事儿做,喜宝换了一个小背包,把毛头寄来的那份信揣上,又找出了借阅证,转身出门去了公交车站,准备先去国家大图书馆逛一逛,等到中午时,再去找哥哥们也不迟。
搁在以前,她还会再等等,想着万一毛头哥哥回来找她。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的毛头哥哥这会儿怕是在鲁市的深山老林里演着他的黑熊精呢。
路过早饭摊子时,喜宝还顺手买了个夹肉烧饼,又买了一袋豆浆,边走边吃,等到了公交车站台时刚好吃完,把垃圾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她数好零钱,公交车正好停在了她跟前,抬头一看,就是去国家大图书馆的那一路。
几乎就在她上了公交车的同时,一辆黑色小轿车缓缓驶来,驾驶座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遍寻女神不着的叶一山。
旁边的副驾驶座上也有一人,不是谢少,也是他俩共同的小伙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