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头很是惆怅,眼见喜宝还有些迷迷瞪瞪的,他立马下了最后一注:“你看看扁头,还有宋东宋西,跟你像不像?都说了,你和臭蛋是家里唯二随奶的。咱们奶呀,你别看她现在不好看,保不准几十年前还是公社一枝花呢!”
“对!奶长得好看。”喜宝终于被忽悠走了,怪只怪毛头最后一句话太衬她的心意了。
一旁的徐向东早已听傻眼了,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半晌才弱弱的开口:“你们家好复杂啊!”
“复杂是吧?来,把这道代数题解一下,我刚刚才讲过的。”
徐向东:……
被代数题糊一脸的徐向东,绞尽脑汁还是没能把题目解开来,反而被毛头喷了一脸唾沫星子,最终还是喜宝看不下去了,帮着提醒了一二,将徐向东解救出了苦海。
“姐!你以后就是我亲姐了!”徐向东好感动,在多了个爱骂人的大哥后,他终于又多了个姐。
喜宝很想提醒他,因为她和毛头比别人早上学的缘故,比他足足小了一岁多。不过,最终她还是没说这话,总感觉这会儿特意提醒自己年纪小,有种往人家心口戳刀子的嫌疑。
解决了最大的梦魇,徐向东一下子就活泛了。
“我跟你们说啊,你们有没有听说前段时间刚在京市落幕的全运会啊?那可真精彩啊,上周我回家时,还特地扒着电视机看了录像转播。对了,你俩见过电视机没有?我家暑假买的,我一整个暑假呀,只恨不得抱着电视机睡觉!”
喜宝好奇的看过来,毛头却只凉凉的开口:“所以你才蠢到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做。你上周忙着看啥转播的时候,我俩正在补课呢。”
徐向东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并不反驳。
“哥你别打岔,你让他说下去呢。”喜宝却听到了关键词,忙催促道,“什么全运会?我以前好像听过这个词儿。”
“就是第四届全国运动会啊!”
看到新认的亲姐感兴趣,徐向东立马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他对于这些体坛新闻的确很关注,所以说起来半点儿都不打磕绊,从最爱的乒乓球说起,再到游泳、体操、田径……
徐向东本来就嘴皮子利索,再说他都跟毛头当了四年好兄弟了,那叫一个能说会道。一项项体育项目,一个个体坛健将,都被他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只差没说出花来了。
“对了!咱们省里也出了个体坛小将!”
“还是少年组的,今年才十四岁,比我还小了两岁。你们猜怎么着?连着夺了两块金牌,男子一百米和两百米,夺金啊!听说还破了纪录,只比成年组那边的冠军慢了一点点,比他们亚军还快呢!”
“今年的全运会还是在京市举行的,听说他一下跑道,领导就拍板,叫他留在京市训练基地,居然不让省队带走了,直接当场征召国家队,说这个是好苗子,还说要带他参加全世界的比赛。”
“我记得那个小将的名字,叫宋涛。你们说巧不巧,跟你俩一个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喜宝和毛头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俩人虽然长得并不像,可此时此刻的神情却是一般无二。如果是老宋家的人,就会发现他俩这会儿的表情是学了赵红英的,还是即将原地爆炸前的赵红英。
徐向东的“哈哈哈”戛然而止,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默默的站了起来,眼角瞥到门边,一副随时准备夺路而逃的模样。
“大哥、亲姐,你俩这是咋的了?我说错啥了吗?”
……
京市,体育训练基地。
国家队的大领导瞅着眼前这个长相精致到完全可以称之为漂亮的少年,满脸堆笑语气和蔼的问:“宋涛,你想要什么奖励?想要啥,需要啥,都可以说出来嘛。”
“我要妈。”
……
全运会落幕已经是一周半以前的事情了,等又过了一周,喜宝和毛头匆匆回了家,还没等他们进院门,赵建设几乎连滚带爬的跑来了。
“特快的京市包裹!加急的!!盖了国家章子的!!!”
因为最近一直有传闻说,公社和生产队就快要被取缔了,随之而来的是重新组织生产小组,赵建设忙得脚不沾地。结果,他今个儿下午去公社开会,才开到一半,就听说有京市的重要包裹到了,是大领导级别寄给老宋家的,吓得他跳上自行车,飞快的就把包裹送回来了,临到老宋家门口时,又慌慌张张的跳下自行车,好悬没直接摔个大马趴。
关键时刻,赵建设还是稳住了,双手托着包裹,就跟戏台上宣读圣旨赏赐宝物的那啥啥一样,两眼都是发直的:“姑啊!京市大领导给你们家寄东西了!”
赵红英正在灶间门口看张秀禾炒菜呢,还一个劲儿的催她:“多放些油,多炒两下,别那么小家子气,今个儿喜宝回家呢!瘌毛头那个小兔崽子,非说要给喜宝补课,拖着人不让回家,看我晚上不抽他。”
正叨逼着呢,赵建设狗腿子一般的声音就这样闯了进来。
没好气的回头瞪了一眼,赵红英立马就看到被赵建设挤到一边的喜宝和毛头,顿时气炸了:“赵建设你个小兔崽子!皮痒了找抽是吧?来来,宝啊,让奶瞧瞧,他撞到你没有?”
喜宝摇头,紧接着指向赵建设手里捧着的大包裹:“京市来的包裹!一定是臭蛋寄来的!”
“臭蛋在省城呢,那大概是丽丽寄的。”赵红英拉着喜宝就往灶间去,“你瞅瞅,这几个菜够不?还想吃啥?叫你妈给你做。”
赵红英是纯粹说顺嘴了,可前几日才被毛头洗脑过的喜宝,这会儿一个激灵,谁都可能会弄错,她奶总不会吧?所以,她真的是妈生的?跟毛头是双胞胎?
这边,喜宝还在思考严肃的问题,那边,毛头已经迫不及待的抢过了赵建设手里的大包裹。
说是大,其实也就几尺见方的方形包裹,外头包着麻布袋子,拿剪子剪开以后,里头是个木头打的箱子,要撬开木条后,才能从里头把东西拿出来。
看到这架势,赵红英已经明白,一定不是春丽寄来的。虽说这一年多时间里,春丽不止一次的往家里寄过东西,可多半都是日用品和衣裳料子,都是很简单的包装,不可能这么严肃认真的用木条打成箱子。
不止赵红英发觉了异样,只要这会儿在家的人,都纷纷聚了过来,跟看西洋镜一般的瞅着毛头大喇喇的拆包裹。
毛头拆包裹的架势,相当有后世拆迁队的风范,只一小会儿工夫,他就把东西都拆了开来,还指挥他老子把堂屋角落的小桌子搬出来,正好把包裹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搁到小桌子上。
东西很多很杂,也很引人注目。
里头有硬皮本的奖状、证书;木框裱好的大幅相片;用精致小木盒子装好的金牌,还是两块;一大摞的报纸、剪贴画;一封没封口的信……
以及一张卷成条塞到金牌盒子里的汇款单。
本能的,赵红英先去抓汇款单,定睛一瞧:“我认识,这个是‘百’。”
托宋卫军的福,赵红英这些年以来,认识了不少字。这不,一眼就瞧出了只有宋卫军的汇款单上才会出现的“百”字。也就是说,臭蛋寄了一百多块?!
袁弟来原本还是站在旁边伸长脖子往里头瞅的,一听赵红英这话,当下忍不住挤了进去,面带焦急的盯着赵红英手里的汇款单,恨不得一把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