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远远的就看到赵红英坐在院子门口磨刀,她当时就心里一怵,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咬着牙又往前走了几步,刚想开口问袁弟来在不,就看到赵红英幽幽的抬起头,眼睛一眯,杀气一放……
“妈呀!”袁母连滚带爬的跑了。
最终,袁家丢鱼一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毕竟,没证据没怀疑对象,她又不想去报案,这事儿不算了还能怎么办?再一个,袁母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小儿媳还是有点儿可疑的,头一日就想把剩下的两条鱼全杀了吃,这么赶巧,第二天鱼就没了……
可还是那句话,没证据啊!
袁母大哭了一场,她不心疼自己白忙活了这许久还受了那么多罪,她心疼两个儿子少了那么多肉。这还不到秋收啊,下回吃肉还不得等到过年了?壮小伙儿咋能不吃肉呢?那身子骨能熬得住?
甭管袁母是咋想的,反正赵红英当天晚上就把这事儿跟家里其他人说了,特地没告诉袁弟来,也叮嘱了注意隔离她和老袁家的。家里人都答应了,包括宋卫民。
宋卫民还是很心疼媳妇儿的,尤其他媳妇儿这会儿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可心疼媳妇儿并不代表会心疼丈母娘,叫他来说,老袁家就没个好东西,惯会叫他媳妇儿伤心难过。
好在,袁弟来肚子老大人又瘦,最近天气太热了,前两天刚开始吃鱼倒是还挺有胃口的,可不知道咋地,突然又不成了。她整个人都蔫蔫儿的,完全没想过要主动去关心娘家那头。左右上回分鱼要的工分少,她知道娘家也分了好几条,短时间内真不惦记。
……
没过几日,秋收正式打响了。
今年,第七生产队的庄稼倒是没提前成熟,看着应该是和其他大队差不多的。不过,真要说区别也是有的,那就是他们队上的社员身子骨养得好,每天上工都卖力干活,浇水施肥格外得勤快,地里的庄稼看着就比别的大队精神,放眼望去,田里只一片金灿灿的,别说社员们看着心情激动,就连赵建设也格外得感动,感动得直想抹泪。
他觉得,自己先前受的那些委屈都是值得的,哪怕被他姑当着所有社员的面奚落,面子里子都跌了个一干二净,那也是值得的!
第七生产大队,又一次大丰收了,回头赶紧把地里的粮食抢收下来,立马就给上头交上去,今年一定还能评先进!
队上能评先进大队!他本人那就是先进大队长!!
考虑到上头领导知道得不多,哪怕队上出了个除害英雄,那也铁定以为是他领导得好,夸也夸他。这么想想,他姑到底是亲的,没往死里坑他,对他可真好啊!
得亏赵红英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不然……
接下来就该忙活抢收的事儿了,去年其他队上的惨烈遭遇历历在目,赵建设虽然没赵红英那么能耐,可他是真的不蠢。早不早的就安排下来,请了两个队上的老人坐镇,专门负责抬头看天色,但凡有情况立马通知,坝子上当然也有人守着,以往都是老弱妇孺,这回却变了,特地安排的棒小子,一有问题立马跑去地里喊人,该收就收。
宁可多费点儿工夫,也绝对不能步上其他大队去年的后尘。
那是血与泪的教训啊!
千万要引以为戒啊!
赵红英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大侄子满大队的乱窜,回头就搂着喜宝哄她说话。这回既然不是教说肉,也不是要鱼,而是哄着她说“好”。
甭管是到底什么好,反正就是好,哪哪儿都是好,好好好好好好……
喜宝扑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一脸懵懂的看着赵红英。
“吃糖好不好?”
“好。”
“喝麦乳精好不好?”
“好。”
“奶奶好不好?”
“好。”
……
一不小心目睹了这一切的张秀禾,默默的转身走了。她觉得自己大概需要冷静一下,从水缸里舀了大半盆的水,去堂屋里拎起毛头,走到大木盆前,手一松……
“哇呜呜呜呜!”毛头嚎啕大哭,可他那狠心的亲妈丝毫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极快的扒光了他身上的衣服,连洗澡带洗衣服的,一次性都给解决了。完事之后,脏水倒掉,衣服晾到院子里,黑丑黑丑的毛头则继续叫他光溜溜的坐在大木桶里,正好太阳晒得很,不怕他着凉。
所以说,毛头黑是有原因的。至于丑,估计就只能是天生的了。
撇开老宋家的闹腾不提,队上的秋收倒是进行得极为顺畅。兴许是因为刚补过身子,这会儿都有劲儿,干起活来又快又好。毕竟道理大家都懂,去年的一幕又太惨烈,全体社员都巴不得早点儿干完活儿。
早点儿收割早点儿脱粒!
早点儿晾干早点儿交公粮!
早点儿分粮食早点儿回家歇着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所有人都卖力的干活,哪怕先前从未秋收过的知青们,仿佛也被队上的气氛感染了,虽然他们还是连半大小子都不如,可起码也算是尽力了。
尽管附近多个生产队都是同时收割的,可等他们这边全都收回来了,别的大队才收了一半。赵建设心里高兴,找了几个干部凑了点儿红糖,特地煮了糖水放凉了分给社员喝。虽然每个人分到的都不多,可那都是心意啊,是干部们对他们的关心,他们当然也高兴。
都忙活一半了,没得中途撂摊子不干的。再说这还关系到接下来的口粮问题,社员们爆发出了更大的潜力,愣是抢在其他大队之前,先把公粮给上缴了。
不单又是头一家,而且还保质又保量。
赵建设连着半个月都红光满面的,对着谁都是笑呵呵的,回头按着工分给社员们分了粮后,他还在大队上开了庆祝会。
庆祝会两个目的,一个是叫大家好好休息休息,吃吃喝喝聊天打屁,当然也要一起唱唱革命歌曲,歌颂一下伟大的领导人,还特地邀请知青们加入,说一说城里的事儿。
知青们自打上回被赵建设训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挺不愿意见到他的,不是害怕,而是觉得跌了面子。不过,前次袁母闹事,乍一看赵建设是两边都没帮,不过考虑到袁家是祖祖辈辈都待在这里的,他们却是外来户,不帮其实就是偏帮了。
又因为这回分到了粮,知青们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派了两个能说会道的上来讲故事,还特地排了个小节目,一时间队上倒是其乐融融。
兴许是因为喜宝那一连串的“好”起了效果,今年老天爷没造孽,秋收这段时日里,天气一直非常好,就是热得够呛,可那也没办法,只要别像去年那样徒然来一场大暴雨,社员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然而,天公是作了美,可别的大队还是遭了罪。
原因倒是容易找,去年秋收不是出了意外吗?地里几乎是颗粒无收。这任务粮和口粮都没了,粮种能有?尽管后来,上头拨了救济粮下来,他们勉勉强强的熬了下去,可粮种用的却是救济粮。
粮种没选好,播种的时候又惦记着口粮,种子难免就撒得稀疏了点儿。再后来,社员们常常饥一顿饱一顿的,没力气就干不好活儿,就连施肥都够呛。他们这里用的是人肥和牲畜肥,可一个队上就养了几头猪,人就更不用说了,吃得少了,哪里来的人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