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黎玄给自己说,这些人和自己没有多少的关系, 他们全都是麻烦。可偏偏他还是忍不住要去管,管这些他认为非常麻烦的闲事。
从他在小毛球的水域清醒,从小毛球的土地为他提供梦果修复神魂, 从莫芸为他也准备了一副碗筷,从小毛球背着他在大山里面捕猎挖野菜开始,就注定了他迈不开脚步,他走不了。
有一份情感留在了这里。
同样的,就在章家人撤离的时候,莫夜瞅瞅身边的小泥人,心有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明白村子如今的处境已是越来越糟糕。
也许,他该劝媳妇留在梦之界不要出来,这样就不会遭遇危险。可他又不自觉的害怕,媳妇在梦之界住久了,还会不会和他一起生活。
虽说莫夜和黎玄皆有不同的担心,但在章家的人撤离不久,大阵内红雾逐渐散去,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待到守护者探查之后,告诉了大家一个好消息,他们可以暂时回家了,村里目前没有红雾的威胁。
当然,两位守护者不忘提醒村民们,千万不要放松警惕,随时做好准备。一旦发觉有什么不对劲,马上赶回祭坛来。
形势对旧莫家村而言,更为严峻,他们挡在新村的前方,直面面对可怕的敌人。
他们心知他们必须死守旧村,绝不能后退半步。一旦旧莫家村遭遇不测,新莫家村必定要受到影响。
当敌人有本事进入旧村时,他们说不定就已经有办法闯入新村。
纵是心里有再多的不安,生活仍要继续往前走。
新村的村民们仍然负责耕种良田,他们在梦之界内照料梦草,而旧村的村民们再次加强村子的防御,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老村长也曾考虑,要不要送一部分村民前往新村。奈何山神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小泥人也不会代替山神做决定。
小泥人只是安排了泥毛球送粮食到旧村,这些粮食是新村的村民们准备的。旧村那边一直混战不断,田地该荒废的早就荒废了,没再剩下什么。
新村没有战斗,所以,他们的粮食还是充足的。
而且,在老村长提及前往新村时,出乎他的意料,所有旧村的人表示了拒绝。
他们之前没有出村逃离村子,就是存了守护村落到底的念头。他们不会考虑进入新村,哪怕他们曾经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不愿意打破新村难得的宁静生活,他们早已在红雾时进入大山,说不准什么时候吸入红雾,只是尚未爆发罢了。
且不提他们能不能到新村那边,若是他们将某些不看见的不好的东西带去了那边,影响了新村的正常环境,他们内心肯定会更难受。
他们甘愿留在危险的旧村,只要能看着新村平平安安,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那一天,村长难得的取出了珍藏无数岁月的族书。
他一边翻看,一边对村民们说道:“自上古时期开始,梦貘一代代传承至今。家族曾有数不清的优秀梦貘诞生,他们纵是在梦之界以外,照样具有超凡的实力,不逊色于其他任何的强大种族。”
村长不快不慢地说着,讲诉这些历代的杰出梦貘的故事。他每多说一个名字,村民们眼底就多了一分坚毅。
哪怕他们是偏远的一脉,哪怕他们这一脉的血脉早已变得稀薄微弱,然而他们的心没有死,他们的信念没有消亡,他们一脉就不会没落。
他们不会放弃自己的故土,他们要坚守他们的家园。
这一天,莫夜也坐在旧村里,他和其他的梦貘在一起,全神贯注的听老村长讲诉族书记载的陈年往事。
他的伤口愈合了,没再包扎,可绒毛仍旧秃着。哪怕他化作了人形,身上对应的皮袄依然缺了一块,莫芸贴心的替他缝制了小布包随身挂着,遮挡他秃了的皮毛。
莫夜老实地坐在村里听老村长说往事,黎玄则去了一趟山神的宅院。山神仍和之前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他的双眼仍然闭着。
小泥人站在不远处,他打量了山神几眼,冷冷说道:“莫家村你不管了吗?”
山神亲口答应了守护莫家村最后一年,助村子渡过难关。可山神一直维持现在的这幅模样,是打算不管村民们了?
黎家的人即将到来,凭山神此刻的状态,凭村子如今的防御,山神当真觉得这些能力堪忧的村民们守得住莫家村?
既然山神要求村民们信守承诺,大山红雾不进山。不说旧村,至少新村的村民做到了,而现在,到了山神履行承诺的时候,这些生活在山神眼皮底下的村民陷入了致命的险境。
山神难不成准备就这样走到最后,以惨败作为最终的结局?
黎玄面向山神,他不清楚山神的情况如何,但他知道照此下去不是办法。
半醒不醒又如何,山神自己不能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昔日,小泥人的神魂重创陷入昏迷,飘到了莫夜的水域。
莫夜吞掉梦魇之力助他,他强行突破桎梏艰难苏醒。他醒来后,维持梦之界的虚幻形象都办不到,仅仅只保留了失忆的残损核心本体。
就连缺少的本体碎片,也是他后来从水域寻回的。
尽管举步维艰,小泥人也熬过来了。
此刻的山神就不能为了莫家村放手一搏,强制挣脱当前状态?
黎玄说道:“你答应了守护莫家村,你不守承诺。”
说完,小泥人也不等山神的回答,这副模样的山神早就给不了任何的反应。
他行至门边时,步速一缓:“村子守不住,我会带莫夜和莫芸离开。其他人是你的事情,我带不走那么多人。”
尤其在黎家人围剿莫家村的情况下,他要带走小毛球母子就已经不轻松。
此外,天知道那些章家人还有谁家的人会不会上门找麻烦,天知道这个地方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小泥人丢下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静悄悄的房间里,呆坐在床内的红衫青年双眼紧闭,细长的睫毛似乎微微地颤了颤,似乎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