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嫂带着孩子回来了,要在家里住下。你们收拾收拾搬回去,先住东厢。”
王林远点点头,他刚才听二哥说大哥病逝,此时正吃惊悲伤着,再抬头见着供桌香炉边的陶罐便知是大哥的骨灰了,王林远红了眼眶。
“大嫂,大哥他,他......去了,您安心在家里住着。有啥事要跑腿的就告诉咱们哥俩,咱们没大哥有出息,但还有把傻力气,搬搬扛扛还是能成的。”
王林喜也点头应着,王二叔见两个儿子如此,甚觉老怀安慰。
“什么?大哥死了?”刘氏猛得掀开门帘,声调拔高三分,瞪大眼睛直盯盯地看着蓝怡。
蓝怡点点头,方才拿出王林山的骨灰,王二叔曾喃喃地哭泣,蓝怡安慰他时已提到林山不在的事。不过刘氏当时在内屋生气摔东西,并未听到。
得到肯定的回答,刘氏不敢置信地转目望着王林远,张张嘴不知说什么。王林喜赶紧问到:“都收拾好了?”
“还没,还没。”刘氏回过神来,又转身去收拾。王林山她并未见过,只知有个中了秀才去考状元的大伯哥,她也经常幻想着大伯哥高中回来自己一家子跟着沾光,哪知道等来这么个结果。
“大嫂,妞妞她娘就是这么一惊一炸的性子,您别见怪。”王林远歉意地说到。
蓝怡微微摇头。
“好了,老二老三,你们开始拉家伙。林山家的,你也收拾收拾,我先回了,待会儿你们过来吃饭。”王二叔站起身走了。
蓝怡送到门口,让宇儿跟着六子玩,六子兴致勃勃地带俩孩子出去拔草喂山羊,左右其他事情他也帮不上。
蓝怡转回屋帮着春草打扫屋子,趁着阳光尚好,将炕上的草席和炕被子卷起抱到院子里,用棍子敲打浮土。
这大院子显得很空旷,只有两间东厢房。西边是一片菜地,西南角是茅房,正南的院门后竖了一个小小的影壁墙,蓝怡对这院子很满意,想着在南边搭个羊棚,好让自己的山羊也安顿好。
刘氏从屋里走出来,正好和蓝怡对视,她不自在地转开,走进东厢房开始收拾厨房里的用具。蓝怡此时也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便接着收拾东西。
林喜林远两兄弟来回三趟才将屋里的东西拉走,林远本打算将堂屋的桌子留着,但刘氏不同意,因为这些都是她的嫁妆,林远也只得听媳妇的带上,女人的嫁妆乃是她的私产,别人是不能随意处置的。刘氏和林远成亲时,她的娘家要的彩礼钱和聘礼很多,基本上掏空了二叔的家底,为此林喜的媳妇陈氏不满,两妯娌的关系也一直不热乎。
蓝怡看看天色还早,让六子问了哪里能采买米面,想趁着六子两个走之前去买些吃食,总不能让两个人饿着肚子回去。
采买东西要去北沟村不远的周家村,恰好今日是周家村集日,便让春草带着宝宝在家,自己背背篓去买东西。宇儿见蓝怡出去一定要跟着,蓝怡也只好带着。
因是后晌,集市上并没什么人,好在路两旁的店铺大都开着。蓝怡找到卖粮的小店,买了四升白面、两升小米和四升大米。这集市上卖米面用的是叫“升子”的容器,这升子蓝怡老家也有,就是一般由四块梯形木块和下底一块小一些的方形木块组成,用榫卯连接,这样的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石。米面的价格也是论升来计算,价钱比青山镇便宜一些。
这些米面比不上在梅县青山镇米面的质量,面是发黄的,米也是糙米。蓝怡也没想着多精致,在她看来能够有个不被追杀的落脚之处,还能吃上安稳饭已经很不错了。
蓝怡背着这半袋子约三十斤的米面,脑子里闪过“才高八斗”四个字:“八斗,差不多二百五十斤的‘高才’啊!曹植果真是大才了!”蓝怡忍不住笑出声来。
宇儿本来在好奇地打量四周东西,听见蓝怡的笑声,抬头看着她。
“宇儿,以前有个很厉害的读书人叫做谢灵运,他说‘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宇儿你看,娘背着的就是一斗粮食,这谢灵运就是有这么多的学识,谢灵运说的曹子建,有这样的八袋子学识,很厉害吧?”蓝怡轻轻讲道。
宇儿眨着大眼睛,转身看看蓝怡放在背篓里的粮食,迷茫地点点头,蓝怡拍拍他的小肩膀,“宇儿还小,以后就懂娘说的意思啦。”
想到家里的被刘氏搬空的厨房,蓝怡买了些调料和碗筷,背篓和两手也就占满了。
蓝怡看看日头,此时已是后晌三四点钟,他们一行人早上吃了早餐后到现在也未进食,大伙也该饿了。蓝怡寻着香味在集市的摊子上买了七个大炊饼,炊饼里边夹了喷香的猪肉,让人闻着便十分有食欲,当然,这肉饼价格是不便宜的,每个八文钱,和三升糙面的价格相当。
蓝怡给了宇儿一个炊饼让他吃着,自己背上背篓、抱着大布袋赶回北沟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