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里不知道有哪里的纺织娘轻轻叫了一声,夜色寂静得能滴出水来。李文森刚松了一口气,以为他放开了自己,乔伊已经反过来捉住她的手指,顺着她的动作,把这个心肠狠到骨子里的小姑娘往自己怀里一拉——
流光一般的伞面上流淌着冰凉的月色,粼粼地从他面庞上掠过。
一种,探戈里旋转的姿势。
她垂到腰际的漆黑长发在夜色里划了一道惊艳的弧线,宽大的裙摆飞扬起来,扬起尘埃。
他的力道那样巧妙。
李文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圈在怀里,一抬眼,就对上了他近在咫尺的灰绿色眼眸。
……
“恕我直言,小姐。”
乔伊轻声说:
“你这种一心虚就想跑的反应,也和那只阿比尼西亚猫一模一样。”
“……”
“你并不是真的想拒绝我,文森特。”
他把她圈在怀里,一只手就能让她动弹不得:
“你只是习惯于把爱情摆在一个无足轻重的位置,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微小到甚至不会被你纳入人生计划,你的课题研究永远比你的丈夫更重要——这点我能理解,因为七年前我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女人是愚蠢的,爱情是累赘的。
而荷尔蒙是个谎言,把愚蠢的人变得更愚不可及。
七年前的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陷入爱情这愚不可及的谎言,无法逃脱。
……
“但不得不说,我的阿比尼西亚小猫。”
他凝视着她漆黑的双眸:
“你最近脑子里想的东西,有点太多了。”
“……”
李文森不动声色地钻出一只手。
她冷冷地看着乔伊:
“要不要我给你一条绳子把我捆起来,有什么话非得用上格斗术才能说?”
乔伊现在掣肘她的姿势,正是格斗术。
“绳子没有什么用,对你,要用上锁链才行。”
鉴于李文森一直想往外钻,他只好把手臂又收紧了一些,她的下巴几乎贴在他胸前的纽扣上:
“你担心离我太近会妨碍你的计划,顾忌我别有居心,想要保住自己的秘密,还怕自己无法抵御爱情这极具破坏力的化学反应。于是你在综合考虑了各种情况后,选择了最简单粗暴也是最不明智的方法,直接……”
“我不觉得我哪里不明智。”
李文森打断他:
“我也不管我长得像阿比尼西亚小猫还是阿比尼西亚小狗,乔伊,你给我松手。”
“鉴于一松手你就会跑,我认为不必这么麻烦,因为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盯着她,轻声说:
“你爱我,对不对?”
……
他离她太近了。
近得,他能足以看清她眼眸里水纹般的浅色纹路。
近得,他一低头,就能吻到她蔷薇色的唇。
……
“文森特,回答我。”
乔伊俯下身,薄薄的唇几乎快要贴着她的唇角。
李文森一动不动地站在他怀里。
一句熟悉的台词,像冰凉的珍珠一样从她耳边滑过,一如那些零星的梦中,她与他混乱纠缠的片段——
“你再不说话,我就要吻你了。”
……
风拂过寂静的山岭。
下一秒,乔伊慢慢地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