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赶集便是翠枝与冬青前去,幸而点心算不上太重,两人一人分担一些,背着上路不算费劲。
日头炙人得紧,两人喝了半罐子水才走到集市上。
坐在阴凉处歇了片刻,往卖吃食的巷子走去。
寻一处空地,背篓放下后,看着左右摆摊儿的小贩,翠枝有些发愁,“冬青,我们没有架子,虽然带了一块木板,可这吃食,总不能直接放在地上吧?路上人来人往的,离地面近了,让人看不过眼。”
冬青寻思了一下,将背篓里的点心尽数拿出来,递给翠枝提着。
翠枝用尽全力才勉强拿住所有点心,“你这是作甚?”
冬青眉梢弯弯,“嫂子别急,先拿一会儿,我们现做一个摊子。”
只见冬青说着,手上把两个背篓翻过来,大口朝下,再放上木板。
摁住摇了摇,还算稳当,便接过翠枝手里的点心,一一摆在木板上,掀开半边纱布,各露出几块。
“如何?咱们这不就有个摊子了么?”
翠枝好笑道:“就你机灵!”
“嫂子过奖,这下咱们坐着等客人上门就行了。”
冬青想着今日要在集市摆摊,要的是耐心,却也不能白白守着个小摊儿,没客人的时候就浪费时间。
于是把绣画像的绣布给带上,等候的时间便能绣上一绣,早日把活给交了,又是一笔进项。
冬青在旁边找一个石墩,用手绢扫净灰尘,招呼翠枝,“嫂子,过来坐,咱离摊子不远,有人过来看得着。”
翠枝想了想,道:“你只管绣就是,我在这吆喝着。”
冬青还未接话,翠枝就吆喝开了。
翠枝这一吆喝,倒还真陆陆续续过来些人,不过有些个一听价格就打了退堂鼓。
眼看日头越升越高,才卖出去十余斤点心,翠枝略有着急,对冬青道:“这点心是不是价格定高了?我看那边的点心铺子人比咱们这儿多,咱要不要便宜些?”
冬青绣花的手停住,抬眼道:“不能便宜,我算过成本,这个价位才能算赚钱,点心铺子时间开得长,有稳定客源,我们比不得。”
“而且咱一次也就能做出三四十斤点心,现在还不到正午就卖出去十八斤,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卖完的。”
这些点心金贵人家常吃,外形精致有新意,用料虽说不上稀罕东西,也不算特别便宜。
冬青早晨把点心各都称了称,艾窝窝八斤,豌豆黄六斤,驴打滚六斤,条条酥九斤,枣泥酥十斤,拢共三十九斤点心。
其中用料,糯米芝麻花生十余文一斤,核桃仁蔗糖红枣高达二三十文一斤,面粉八文,再加上红豆黄豆豌豆蔗糖和油。
除去水的比重,林林总总的加起来,这次做点心成本在五百文上下。
拉扯着算下来,艾窝窝和枣泥酥成本每斤十四文,豌豆黄每斤成本五文,驴打滚和条条酥成本每斤十二文。
冬青定价不算高,艾窝窝枣泥酥出售价二十文一斤,豌豆黄十二文,驴打滚与条条酥十八文。
每斤也就赚几文钱,这一个上午陆续卖出去十多斤,晌午过后街上人潮更多,想来不用到散场就能卖完。
不怪翠枝第一次这般上街卖东西,平日卖的粮食都是整批卖给粮油铺子。
这慢悠悠的守着卖,不免少了些耐性,得冬青安慰,觉得在理,又静下心来好生守着。
午饭就水吃了带来的苞米饼,日头开始往西边去,却越发炽热。
阴凉处已经随着日头移走,冬青拭去额头渗出的汗珠,眼前有些发黑。
转身背对着日头,以身体遮住绣布上的阳光,缓了缓才继续绣制。
旁边铺子里卖烧饼的大娘瞅着点心摊儿好一会儿,转眼觉得冬青刺绣的法子甚是稀奇,忍不住凑到旁边。
“大闺女,你卖的点心我没见过也就罢了,怎么绣花的手艺也如此稀奇?这些横横竖竖的线是做什么用的?”
冬青将瑾瑜说的原理告诉了大娘,大娘啧啧称奇,“那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可以对照着绣出花样儿来?”
冬青已经给画像中李湘棉面首填上了色,大娘歪着头仔细瞅了瞅,“嘶……你绣这人怎么瞅着这么眼熟?”
“若是有人这么画上,您一定也能绣出花色的。”冬青的语气里,透着她不曾察觉的自豪。
“唉我听你说半天都还懵着呢,谁能给我画这玩意儿?你这是谁给你画的?让他给大娘也画一个试试成不?”
冬青还未说话,大娘一下又咋呼开了,扯着冬青的衣袖,手往不远处指,“你看你看,那是不是你绣的人?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那不就是李员外家的幺女嘛!”
大娘是个大嗓门,这一咋呼,附近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冬青此前一直低着头刺绣,如此一来,众人都看到在人堆里很扎眼的冬青。
不禁好奇,什么时候明山镇有这么个清丽的新面孔,肤色细白玉骨生香,整个人都透着丝丝儿的清雅,看穿着却又不像富家姑娘。
冬青正热的面色通红,猝不及防被众人注视,脸好像更热了一些,忙低下头去。
翠枝眉头一皱,不着痕迹把冬青拦在身后,挡住那些肆无忌惮的目光。
之前她不让冬青上前吆喝,就是怕冬青细白的模样太打眼。
这明山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常年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少不得有那么几个。
苍蝇它不咬人但烦人,而这些二流子不仅烦人还咬人。
若是冬青这个模样叫他们盯上,安生的日子只怕是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