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史王薛四门如此卖弄自己的体面,朝中却只有王大人一个人说得上话儿,显然圣上已经故意打压了,怎么可能娶薛家皇商的女儿,助长这股气焰呢?
因此薛宝钗的落选,那是必然的。
不过薛宝钗虽然落选了,但是圣上还是想安抚着四门的,毕竟如今还不到连根拔起的状态,于是便想把薛宝钗指给如今正是功高,又且年轻英俊的北静郡王。
武曌这么一想,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表面上是圣上爱见北静郡王,考虑着北静郡王已经弱冠,还没有王妃,因此费了一番心思,给他挑选佳人,只是,那背地里却是想要打压北静郡王的。
虽说北静郡王平日看起来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只是如今东南西北四王之中,只有他最为年轻,最为功高,皇上虽然送他象征着兄弟感情的念珠,但是心里怎么能不防备?
这年头,想要和北静郡王攀姻亲的人,数不胜数,能从京城的城门排出去,万一北静郡王又和哪家大门大户连个姻亲,那不就是下一个“贾史王薛”么?
圣上心里是有小道道儿的,因此打算把皇商的女儿,指定给北静郡王,虽然表面看起来十分风光,毕竟现在四门还处于鼎盛时期,但是往后圣上绝对要出手拔除这些恶瘤,而到时候的姻亲北静王府,也会跟着受牵累。
这一步长盘,下的很妙,但是在武曌这种明眼人眼中,实在太明显了,那北静郡王是何等玲珑心肝的人,武曌恐怕北静郡王早晚会知道。
想到这里,武曌眼神不由又晃动了一下,突然想起方才北静郡王非要自己答应他一个人情,平白就来敲竹杠,不由心里“梆”的一跳,隐约觉得可能和这事儿有些关联,但是又不能如此肯定。
贾芸站在一边儿,暗暗打量着武曌的神色,见武曌脸色变了几下,但是很快归于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出声说:“林姑娘?”
武曌立刻省过来,微微一笑,说:“宝姐姐虽然不能进宫,但若能指给郡王,也是美事一桩,只是……不知芸儿为何与我讲起,就算这是宝姐姐的美事儿,也与我不相干呢。”
贾芸一听,顿时有些懵了,毕竟他听说了很多流言蜚语,都是说北静郡王对林妹妹有意思的,如今武曌却亲口说“不相干”,而且姿态颇为淡定,这样贾芸有些发懵。
武曌又幽幽的说:“这事儿,还没成定局,芸儿你是聪明人,别瞎嚼舌头根子,今儿和我说说也就算了。”
贾芸立刻拱手说:“是,姑娘教训的是。”
武曌说着,摆了摆手,说:“若宝姐姐真的能进北静王府,是她有着富贵命,是她的福分。”
贾芸一笑,拱着手,十分恭敬,不过嘴里却说着:“芸儿怎不知,姑娘是相信福分的人?”
武曌一听,不由另眼相看,看了贾芸一眼,只是说:“你去罢。”
贾芸点了点头,又说:“姑娘千万别累着身子,若是有什么劳神劳心的事儿,只管喊芸儿来做。”
武曌更是发笑,说:“你放心,你好使唤的很呢,若是有什么有油水的事儿,我定然想到你。”
贾芸的“温柔”被她明晃晃的道破,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也算是爽爽快快,恭恭敬敬的又辞了一回,这才走了。
贾宝玉和秦钟跟着众人去安灵,王夫人邢夫人一行人,很快就回来了,但是王熙凤带着贾宝玉和秦钟,却住在了水月庵,一直没有回来。
武曌心里头清楚,因着贾宝玉和秦钟现在乐不思蜀了,那水月庵中,有个小尼姑名唤智能儿的,和秦钟关系不清不楚,很是爱慕秦钟的风流俊俏,而贾宝玉是个看到年轻女子就爱慕的人,因此这会子还在水月庵争风吃醋,互相调情体己呢,一时回不来。
武曌倒是得了清闲,踏着些日子在宁府主事儿,虽然不为捞油水,也不为锻炼自己的品性,但是其实为了打通各种关系,网络各种人脉的,如今身上已经下旨将林如海调回京城,那搬出去也就指日可待了。
林如海是个老实人,在京城定然没什么人脉,武曌若是不网络一些人脉,日后林如海还要做副都御使,指不定得罪什么人,又有什么坎儿呢。
武曌虽然做事凌厉,雷霆手段,但是从来不苛待下人,做的好,反而慷慨有赏,因此一般下人都爱见她,人脉自然网络的不少。
而且武曌这些日子,收了两个人,一个能武能瞪眼睛的焦大,忠心耿耿;另外一个就是能文明事态的贾芸,聪明伶俐,有什么事儿,武曌只管让他们去办,十分放心。
昨个儿贾芸走了之后,武曌寻思了一下,就随便给贾芸搞了一个“差事儿”,自然是往贾府的家塾去念书。
贾芸家里十分贫穷,父亲死的早,母亲没什么本事儿,一直穷的叮当响,虽然贾芸姓贾,但是没人让他往私塾念书,贾芸虽然有些才华,但是读书不多,武曌便托了人脉,给了他一个恩典,让他去念书。
因着武曌管了宁府这么长时间,武曌偶然一提,立刻有人安排贾芸去家塾。
贾芸突听让自己去念书,顿时欣喜的跟什么似的,当即千恩万谢的过去了。
今儿是贾芸第一天去家塾念书,虽然家塾中很多仗势欺人的学生,但是贾芸只管念书,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其他的也不管。
他身边没有小厮,也没有书童,散了学,自己就包了书,径自出来,旁的公子哥儿还想要奚落他两句,但是竟没有找到机会。
贾芸从家塾走出来,想要往荣国府去,准备恭敬的谢一回武曌,只是他走到一半儿,却看到了其他人。
前面有轿子过路,不过排场很朴素,看起来实在普通了,贾芸站在一边儿,正等着轿子通过再走,没成想轿帘子突然打了起来,“哗啦”一声,贾芸就看到了里面儿坐着的人,不正是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一身官服,头戴王帽,面如冠玉,真真儿算的上顶尖儿的俊美无俦了。
北静郡王一打起帘子,正好看到了贾芸,贾芸连忙恭敬站好,垂低了头表示本分,毕竟他是贾家的“低等人”,贾芸明白人情世故,自然不敢直视北静郡王。
贾芸还以为北静郡王这般高高在上的人,也定然不识得自己的,哪知道北静郡王打起帘子,突然就笑了一声,说:“可是贾芸?”
他说着,令人按下轿子。
贾芸一听,赶紧上前,恭敬的说:“贾芸拜见郡王!”
北静郡王没有从轿子里走出来,但是虚抬了抬手,面目很随和,没什么王爷架子,笑着说:“小王就说看你面善,出殡那会儿,你跟在林姑娘身边做管事儿,是也不是?”
贾芸连忙说:“正是。”
北静郡王展了一袭银白色的袖袍,身边一个从者连忙双手接过北静王递来的东西,是个信笺。
北静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那从者立刻会意,将信笺递给贾芸。
贾芸不明所以,连忙弓着身双手接住,就听北静郡王说:“这封信,小王托你交与林姑娘,是十分要紧的事儿。”
贾芸一听,更不敢看那封信,信上封着,表面没有一个字儿,里面还有点鼓,放了什么东西,像是个小珠子一样。
贾芸也不敢多问,连声说:“是,郡王请放心,小人一会子就过去。”
北静郡王点了点头,温和的说:“那便多谢你了?”
贾芸连声说:“在郡王面前,小人怎么敢托大,郡王折煞小人了。”
北静郡王没有再说话,挥了挥手,自然有人过来,把轿帘子整理好,又有轿夫过来,准备抬起轿子,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