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震北和柳凌在一起的决心不容置疑,所以这方面无需多说,柳长青直接问陈家其他人的态度,陈震北一一如实道来。
两个姐姐无条件支持他。
二哥陈震疆对他和柳凌的事还不完全清楚,但有他自己因为婚姻问题被父亲粗暴对待的前情在,陈震疆有很大可能支持陈震北,最坏的情况也是不置可否,基本不存在反对的可能。
陈震东已经软化,他非常心疼陈震北现在的生活,但只要陈仲年不同意,陈震东就永远不会明确表达他支持或默认的立场,做为长子、长兄的陈震东,维护父亲的尊严不受侵犯的立场和维护弟弟不被伤害的立场同样坚定。
柳长青听完,点点头,对陈震北说:“您大哥是老大,他又得护着老人,又得护着你们这些兄弟妹子,不容易,别因为他现在哩态度就跟他置气。”
陈震北非常老实地说:“我知道,早就没有了。”
开始是有的,觉得大哥助纣为虐,是帮凶,甚至还觉得大哥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才帮助父亲对付自己、以讨好父亲获得更大助力的小人,反正那时候,陈震北觉得除了两个姐姐,所有人都在跟他作对。
陈震北甚至不止一次想过有一天要跟大哥和父亲拼命,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都不用活,当时如果不是舍不得柳凌,他可能真的会做出什么傻事。
柳长青又问他:“你觉得,您爸有……默认您俩这事哩可能吗?”
支持他已经不去想了,陈仲年只要能默认,他相信柳凌和陈震北就能把他们的小日子过的安宁幸福。
陈震北沉吟了片刻才说:“我觉得有可能,不过……”
陈震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停下话头,拿起手机,看向柳长青:“我爸。”
柳长青说:“那你快接吧。”
陈震北没有起身去其他地方接,而是直接打开了手机:“爸,有事吗?”
陈仲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听就是在生气:“你在哪儿呢?”
这个年纪了,出个门都被父亲跟踪盘查,陈震北有点难堪,但他依然没有离开:“我在外边有点事,爸,您有什么事,说吧。”
陈仲年说:“哪个外边?不会又是柳凌那里吧?说是要开会,把一屋子的高级下属扔那儿,自己说走就在了,你还有一点做领导的信誉吗?还有,思危是他们班最后一个去接的,这么冷的天,你连儿子都给忘了,你这是为了一个男人,打算把事业、家、儿子都扔了不要了吗?”
陈震北是从柳凌这里回去后,才想起来自己还要接思危,他赶忙打了电话回去,让老田安排人去接,那个点,应该没有超过幼儿园规定的时间;而且哪怕真的超过了一点时间,幼儿园方面也不可能对思危有任何不妥当的行为,连一个不高兴的脸色都不可能有。
但老爷子心疼孙子,这么冷的天让思危上幼儿园他已经很舍不得,只是因为自己说过孩子不能娇生惯养的话,没办法打自己的嘴巴,所以不得不每天看着思危早早地从被窝儿里给扒出来,今天逮到了这么个机会,老爷子这是在趁机发作,迁怒呢。
但他这个迁怒是个连环套,连到最后,都归结到了陈震北和柳凌的关系上来了。
说到底,老爷子还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关系在找茬。
陈震北陪着笑说:“爸,思危和小凌对我一样重要,您和大哥也是,但肯定有一些特殊时候,需要对某一个人特别关注一点,今天小凌有点急事,所以我……”
“你大哥和我一点不重要,我们一家加起来都没你的一个小凌重要,你以后不用回来了,就跟柳凌一起过吧。”陈仲年打断陈震北,十分生气地说完这几句话,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陈震北苦笑着摇摇头,对柳长青说:“对不起叔叔,让您看笑话了。”
柳长青一点没有生气的意思,相反,他的脸色比刚才轻松了很多,他说陈震北:“你再打回去,继续跟您爸解释。”
陈震北和父亲争执这么多年,慢慢摸透了父亲的性格,再加上柳凌也经常从陈仲年的角度劝解他,柳岸更是从专业心理学的层面和他分析陈仲年的行为,所以他明白柳长青现在的意思:如果电话就这么结束,陈仲年的怒火和伤心会发酵累加。
所以,他听从了柳长青的劝导,马上把电话又打了回去,还笑的很开心:“爸,您生气啦?”
陈仲年:“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陈震北继续笑:“爸,今天的事是我错了,明天我开会时跟他们道歉。至于思危的事,这不是因为有您和大哥嘛,要不我也不敢这样啊。”
陈仲年:“你不用跟我嘻皮笑脸,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除了柳凌,谁都没有。”
陈震北还是笑:“爸,这怎么可能,我要真那样,会每天都回去陪您聊天吗?”
“震北,能叫我跟您爸说两句吗?”柳长青忽然伸出手。
陈震北楞了:“您……?”
柳长青微笑着:“一个上过抗美援朝战场的战士,如果这么近的距离碰到首长却没有任何表示,那就太没有礼貌了。”
陈震北犹豫着把手机递给了柳长青。
柳魁、柳凌和柳葳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不是怕陈仲年拒绝,而是怕陈仲年给他们最尊重的爷爷或父亲难堪。
柳长青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但他还是对着话筒说:“首长,我叫柳长青,曾经是二野改编的志愿军第xx军的战士,现在是柳凌的父亲,我想和您说几句话,可以吗?”
第572章 两位父亲的会面(修改bug)
陈家今天很安静,其实这个四合院经常都比较安静,只是,今天更安静一些。
警卫员、司机、厨师、保健大夫和机要秘书跟往常一样,各司其职,他们今天并没有接到什么特殊的要求,但看到那位衣着整洁朴素身体高大板正的老农进来后,他们十分默契地把说话的声音都降低了,并尽可能地减少了走动。
只有老田不安地站在窗前,隔窗盯着对面的书房,随时准备冲过去救场。
而事实上,书房里的气氛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剑拔弩张,两白发苍苍的老人,两位父亲,把初次见面的基本程序履行完以后,就开始了相对枯坐。
柳长青脸色平静,注视陈仲年的眼神是温和的恭敬。
他的恭敬是一个老战士对上级首长应有的礼仪和尊重,他的温和是在表明做为儿女姻亲关系中主动一方的家长的态度——迫切和真诚。
陈仲年此刻的脸色也很平静,战争中的杀伐与和平时期的高位都没能消磨掉他骨子里属于知识分子的理性,相反,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渊博的知识总能在他人生的重要时刻完美融合,让他准确地抓住事物的本质,而不会被自己的情绪所蒙蔽,所左右。
今天,做为一名部队高官,他不能对曾经在同一个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老兵脸色看;做为父亲,他不能对另一个和他一样为了孩子不正常的感情而操碎了心的父亲脸色,何况,在陈震北和柳凌的感情中,陈震北是主动发起的一方,如果不是他死缠烂打,柳凌早就有一个符合世俗价值的小家庭了,柳长青根本不会被牵扯到这种乱局里来。
假如他和柳长青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应该感到愤怒和委屈,那这个人也应该是柳长青,而不是他陈仲年。
可是,虽然明白这一点,陈仲年心里仍然很生气,很委屈,这是他的理智无法控制的;最重要的是,他还知道这件事他根本解决不了,这让他委屈之余还十分憋屈,所以,他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