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眉间的皱纹,好像是一夜之间就长成了,从此以后,再没消散,即便他现在被医生诊断为已经痊愈,他已经成了很多人羡慕的国外名校留学生。
柳岸探身,唇轻轻贴在那几条皱纹上:小叔,别发愁,我肯定不会再复发,我绝对不会让它再复发,我还要守着你一辈子呢。
柳侠的脸不算白皙,是草草的麦色,但干净细腻,只有左耳耳屏前,长了一个小小的雀子,柳侠曾经跟他炫耀过,说三太爷第一次看见他的这颗雀子时,对柳长青说:“孩儿这雀子长得好啊,挡得污秽之语,不入小人之言,一辈子自得清净呢。”
柳岸摸着那颗小小圆圆黑黑的雀子:“是你的功劳吗?我咋觉得是小叔心里清净,所以才自得清净呢。”
柳侠的唇色有点浅,还有干燥,柳侠睡着的时候嘴巴总是闭得紧紧的,此时也如此。
柳岸低头,将自己的唇轻轻压在上面。
片刻之后,柳侠好像呼吸有点不顺当,想偏开头去。
柳岸离开了一点,柳侠随即就不动了。
柳岸怕惊醒他,慢慢支起了身,用食指轻轻在他的唇上抹过,你说过,只要我好好的,不管我干啥,你都不会生气,你要说话算数哦。
他坐起来,把被子给柳侠掖好,拉过那个小纸箱,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合影,柳魁这一辈所有兄弟姊妹的合影。
当柳岸在美国东海岸温暖的房间里守着他最亲爱的小叔欣赏照片的时候,万里之外另一个半球的京都,也有一个人,守着他最亲的亲人之一,在欣赏同样的照片。
第385章 照片(五)
“看这个,跟爸爸隔一个的这个,这个是大伯,就是爸爸的大哥。”
“啊呀,呀呀呀。”
“他是对爸爸最好的人之一,所以,你长大了要孝顺大伯,就跟孝顺爷爷奶奶他们一样,知道吗?”
“呀呀呀。”
“这个,衣服和头发都跟爸爸特别像的,是三伯,是爸爸的三哥,三伯和爸爸一样,都是警察,警察是抓坏蛋保护好人的,柳思危你长大可不准当个小坏蛋。”
“啊啊呀呀呀。”
“不是呀呀呀,是爸爸,来宝贝,再说一遍:爸——爸。”
“papapapapapa呀。”
“你个笨小子,是爸爸,不是怕怕,来,思危跟爹再说一遍,爸——爸——”
“呀呀呀呀papapapa。”
“柳思危你是专门丢我的人的对吧?你小萱哥看着那么肉乎儿,连蛇跟蝎子都敢抓,让你叫个爸爸你一直怕怕,你怕什么啊?”
“呀呀?”
“呀呀什么?爸爸是最勇敢的人,他也喜欢勇敢的孩子,不喜欢老是怕这怕那的怂小子,知道吗?”
“啊啊啊啊,吔?”
“吔什么?这个,哦,是不是认识啊?对,你见过好几次的,这是你大哥,他跟你的名字听着有点像,他叫柳葳。”
“啊——啊~”
“大哥是不是很帅?”
“呀。”
“嗯,就因为太帅,你大哥现在被个女孩子给追得兔毛乱飞,吓得每天去学校都得绕路走,那个女孩子想当你大嫂呢。”
“啊呀呀呀……”
“不许再呀呀呀,来,这是爸爸,小手指着,爸——爸——”
……
当柳岸在美国东海岸温暖的房间里守着他最爱的小叔欣赏照片的时候,万里之外另一个半球的京都,也有一个人,守着他最亲的亲人之一,在欣赏同样的照片。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父子两人鸡对鸭讲的亲情教学时刻,一个四十来岁、面容平凡但干净爽利的女人推开门,举着手里的小碗说:“先生,思危该吃东西了。”
陈震北扭过头:“今儿做的什么,简姐?”
“虾仁菜粥,就是大米粥快熟的时候,把剁碎的虾仁和青菜末放进去。”简姐说着走了过来,把碗送到陈震北父子面前,让他们看,“以前我老怕思危小,肉吃了不好消化,昨晚上王先生抱着思危去隔壁玩,说隔壁柳先生给他们家几个孩子做的虾仁蛋羹,思危跟着又吃了小半碗,回来一点事没有,我看书上说虾仁营养丰富,就跟老吴说了一下,他今儿就试着做了点。”
陈震北把手里的照片小心地放进抽屉一个木盒子里,接过碗:“你忙去吧,我喂他,哎哎,别抓……”
胖乎乎的小家伙不但抓着小碗不放,还直接把脑袋扎了进去。
简姐笑着去拉孩子:“喂的孩子都这样,见吃的。”
陈震北想起柳岸说,小萱就是再着急,也都是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地等着喂,就拽了下柳思危的耳朵,说:“虽说是喂的,也没短过你吃的,怎么就不会学学你哥哥。”
柳思危看得到吃不到,急得嗷嗷叫:“啊——啊呀呀呀——”
陈震北把碗举得高高的,说:“说一遍,爸——爸,说对了就让你吃。”
柳思危大叫小手使劲往上够,嘴里还大叫:“呀呀呀呀呀。”
简姐都走到门口了,又哭笑不得的回过头说:“先生,思危刚刚八个月,怎么会喊爸爸?男孩子一般都说话晚,满一岁会喊爸爸妈妈就不错了。”
陈震北十分无奈地把碗放下来,放在口水横流的儿子嘴边:“那,今儿就饶你一回。”
小家伙两只小手死死地抱着小碗,看看勺子,再看看自己的无良老爹:“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