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魁和柳长青一起把云健的信看了一遍,说:“就因为人家说你再不好好练习跳舞就跩不动了,你就觉得受了打击,想加倍还回去?”
柳侠理直气壮地点点头:“他比我大三岁哩,敢这样说我,我就得给他个厉害看看。”
柳长青笑着把信还给柳侠:“那你干脆叫猫儿替你写吧。”
柳侠莫名其妙:“为啥?”
柳长青说:“云健他们几个都比你大吧?按咱这里哩规矩,比你大哩人,像猫儿这晚一辈儿的该咋称呼他们?”
柳海抢着说:“大伯二伯呀,就一个哩话,就叫伯伯嘛。”
柳长青说:“这不就完了,猫儿成天跟着小侠哩,跟他养哩孩儿差不多,猫儿随着小侠哩身份,称呼他们几个伯伯不是正好吗?”
柳侠眨巴着眼愣怔了几秒钟,大叫着蹦了起来:“伯,姜还是老哩辣呀,我真信这句话了,来来来,猫儿,来给您伯伯们写信,好好叫他们体会一把人到中年哩欢乐。”
柳海和柳钰也在一边煽火起哄:“就是就是,敢说咱幺儿跩不动,咱给他说成糟老头子。”
一个小时后,由猫儿执笔的给云健的回信完成了:
云健伯伯尊鉴:
今日收悉伯伯尊书一封,知伯伯贵体康健,精神矍铄,至慰远怀,奈何近日家务繁杂,小叔及诸位尊亲俱忙忙碌碌,无暇亲笔复信,特命小侄代为润墨。
小侄观伯伯来信所书,内有与人飙舞斗狠之事,甚为忧心。
想伯伯年事已高,从骨头到肌肉俱已呈衰弱之势,满地打滚、胡蹦乱跳、张牙舞爪之姿俱为青春少年生机勃发者方可为也,以伯伯今日已趋三十高龄之身,行少年后生之事,一招不慎,摔个大屁股墩儿,贻笑大方事小,摔坏了贵腰可就要了老命了。
故,小侄敬请伯伯谨言慎行,保重贵体,以免小叔及同窗友人终日挂怀,为伯伯之安康而担忧。
又闻京都每逢夏季酷热犹如大蒸锅,蒸熟乳猪没商量,再看我凤戏山川,夏日缤纷如画卷,凤戏河畔,冰肌玉骨自无汗。
小侄为伯伯身体念,诚邀您闲暇之时光临寒舍,颐养天年,殷殷之情,是为至盼。
顺颂
福安
侄男柳岸谨上
198*.8.2
柳长青把信拿过去看了一遍,又还给猫儿,揉了揉柳侠的头:“孩儿,不说你读了恁多年书,就这些年你临的那些碑文,也不应该把信写成这样吧!”
柳侠笑嘻嘻的把信拿起来,仔细打量了一遍:“伯,没事,反正他们也不懂,嘿嘿,我还没寄出去哩就能想到他们一个一个哩糟心样,哈哈,真痛快,中华传统文化就是妙啊,客客气气就把人给气孬了啊!
猫儿,继续,再给您那几个伯伯写,叫他们都跟着沾沾光。
大哥,我一想到毛建勇和黑德清还没过二十岁生日哩就当伯伯了,我就觉得神清气爽啊!”
柳侠因为恶作剧而带来的快乐一直在持续,直到他一身臭汗推开219的寝室门后被一群人扑倒在沙永和的床上,他才知道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同寝室哥们儿的郁闷之上是很严重的事情,猫儿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伯伯们的恶作剧也够他喝一壶的。
第83章
柳侠一走进寝室被几位兄长按在床上咯吱,怎么认错求饶都没用,如果不是韩彤来看毛建勇是不是又带了什么特卖品,柳侠觉得自己非笑得因缺氧而窒息身亡不可。
韩彤问:“怎么回事?你们一大群当哥哥的欺负最小的兄弟,不怕天打雷劈啊?”
云健看着柳侠,咬牙切齿地说:“不是哥哥,我们现在都已经是伯——伯——了。”
“什么?”韩彤怀疑自己听错了。
黒德清点头:“韩老师,您没听错,七儿,你不想看看咱家猫儿诸位尊敬的伯伯们为答谢他的盛情邀请都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柳侠隐隐觉得有点不妙,他的床已经被先来的几个人给铺好了,他拉着栏杆一借力就跳上自己的铺,扒了衣服准备去冲个澡,同时逃避危险:“无功不受禄,诸位愚兄不也都因国事繁忙,没能去为我柳家寒门增辉吗?所以礼物什么的就不必了,否则小弟会于心不安的。”
云健站在下边一直阴恻恻的盯着柳侠,等他一跳下来就拉住他,把什么东西拍在他胸前:“贤弟,愚兄不才,若有不尽人意之处,还望贤弟包涵一二。”
柳侠看看旁边几个人幸灾乐祸的样子,疑惑的把那个东西拿起来看,然后很快就把手里其他东西扔在了张福生床上,对着那张两寸照片大叫:“我靠靠靠哇,这这这,这谁干的?”
寝室其他几个人都对着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照片:“嗨,猫儿他爸爸好!”
黒德清笑嘻嘻地说:“看见没,猫儿他云伯伯下了血本了,我们每人一张,就等我们家大侄子的爸爸哪天准备洞房花烛了,这就是棒打鸳鸯的铁证,哇哈哈哈……”
韩彤拿了毛建勇手里的照片看,也是看了一下就叫起来:“我操,这,这……柳侠,呵呵呵,这下你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是一张翻拍合成的照片,底板用的是柳侠去年冬天办身份证时照的那张照片。
他们来江城第一年就准备过办理身份证的照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身份证的事又不提了,去年冬天学校又通知让大家照相准备办理身份证 ,因为要求的是近期免冠一寸照片,以前的不能用 ,他们就又一起去照相馆照了相,最后大家还照了一张合影。
身份证上的用的照片要求比较多,所以照出来后大部分都有点失真,因为表情严肃,一般看着都比本人要显得大一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照片上的人都会呈现出一点劳改犯的气质。
不过比被翻到身份证上后还是要好很多,因为身份证上的会更上一层楼地显现出尸体的气质,用黒德清的话说就是:“咱那是正在服刑期的劳改犯,这是劳改犯在监狱中又被查出杀了别人的老爹,然后被枪毙后的纪念照。”
张福生的照片洗出来后,大家一致公认他是一个四十多岁、刚从青海监狱里放出来的、在服刑期间比较受欺负的艰辛大叔;
毛建勇像后边有两个警察架着胳膊要求他低头认罪而他死拧着不肯;
黒德清自己说他比较像在煤矿中服刑的小流氓;
云健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看起来有点缺心眼儿,云健说一看自己那样,进了监狱肯定也是个受气包;
反正寝室里柳侠那张只是看着比实际年龄苍老了有三四岁、神情有点过于紧绷的照片,已经算是最正常的了。
为了纪念他们的集体劳改生涯,几个人起着哄把照片都又加洗了几张,大家互相交换,每一个都保存了其他几位狱友的劳改照以做纪念。
云健就是把柳侠交换给他的这张照片做底板,和一张三年前陈震北给猫儿拍的照片,不知道怎么弄在一起给翻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