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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1 / 2)

她摸一摸卫善的头:“善儿还小,这些事我们往后再说。”

卫善只得退了出去,这会儿天色将晚,暮色照进宫城,一层层红墙绿瓦都染上霞光,路过长安殿时,卫善绕了一个弯,先去看一回碧微。

长安殿离云梦泽还更近些,宴乐歌舞声隔水传了过来,姜碧微换下素衣白裙,换上自己带来的青绿罗裙,在殿后高台上望向云梦泽。

隔得这样远也能看见水边红云一片,这个时节开的怕是海棠,蜀王府里也有一片海棠,就种在她屋前,长安殿窗前也有一株,一样的花,长在两样的地上,开的竟是差不多的绚烂,也不知道她旧窗前的那一株开花有没有。

姜碧微正自出神,细叶替她披上披帛:“姑娘进去罢,外头风大。”

手指紧一指披帛,才要转身,饮冰便来报:“公主来了,姑娘到外头迎一迎罢。”这宫中能被称作公主的,自然只有一位。

卫善甫一进殿,就见碧微领着一众宫人迎她,她笑一声解了披帛:“姜家姐姐这是干什么,我正巧路过,进来看看你。”

两人坐到南窗下,细叶沏了茶来,炊雪预备了点心,此时天色已暗,窗外海棠花开得雪堆一般,夜色也尤为醒目,卫善伸手添茶,捧了杯子笑盈盈道:“我乳名叫七七,姐姐的乳名叫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被姨妈放倒了但今天依旧有二更

可能会晚点

我简直太牛了

第30章 思情

长安殿同仙居殿大小差不多, 都有一间开阔正殿,两间偏殿, 院中遍植花木, 连仙居殿里的秋千架,长安殿的海棠花树下也一样搭了一个。

这些海棠是前朝建宫时就种下了,连着云梦泽边那一片都种了海棠花, 每到春日开得好似一片云霞,卫善上一世最爱的便是春日泛舟湖上,看那一片海棠红云。

后来在小瀛台便是以海棠计春秋, 开一回花便是一年又过去了, 年年如此岁岁相同,还当没有再出来的一天,谁知道她也没能瞧见第六年花开。

姜碧微看花是触景伤情,卫善看花却满心愉悦, 两人对坐, 卫善满目都是笑意, 外头暖风裹了海棠花瓣, 吹落在她一色金的红罗裙上。

她背后靠着软枕, 一只胳膊搁在锦绣垫手枕上,坐得比碧微还随意, 殿里点了梅花香饼,倒似海棠添了香味,两人隔了这许久,终于能这样南窗对座饮茶了。

姜碧微一手托着茶盏, 掀开茶盖,借着眼角的余光去看这位永安公主,再没想到她竟是这付脾气,碧微搁下手上的茶盏:“我还未取字,父亲便身故了,至于乳名,父母皆不在了,往后也不必提了。”

卫善一怔,没料着她会这说,碧微的乳名,她上辈子听秦显说过。

卫善的乳名是七七,因着小时候爱哭,七七听上去又跟“戚戚”音同,怕她多添忧愁,姑姑便不许人再叫她的小名了。

碧微的乳名叫“愔愔”,虽是自《琴赋》中而来,又有和悦安舒之意,可念在唇间却似女子啜泣声,那一回是秦显同卫善一处坐着用膳,听见卫平叫卫善的乳名,竟笑起来,才有了这么一段公案。

两人互换表字,以示亲近,可碧微显然还不想同她太亲近了,绕开乳名,直言自己还未有字,那意思便是不想告诉她。

细叶手上一抖,差点儿把茶泼了,拿眼儿不住去看卫善的脸,怕她发怒。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姑娘的性子这样傲,要是得罪了这位最受宠爱的永安公主,往后在宫里的日子又要怎么过呢?

卫善有一瞬讶异,可她随即又笑了,碧微还是一样的性子,她自己拿了一块荷花酥,托在掌中咬了一角:“姐姐说的很是,父母不在,乳名自然也就不作数了,我家里也只有我哥哥还叫我的小名了。”

细叶赶紧上前添茶,打听了卫善爱饮茉莉花茶,特意替她沏了一壶来,摆开四只青瓷碟子,姑娘不说话,她却不能看见冷场,满面堆笑的道:“公主送来的衣裙,都很合身,我们姑娘很是喜欢。”

姜碧微辞了云梦泽楼阁上的饮宴,又对永安公主的示好视而不见,细叶和芳姑两个心中忧愁,不知道姑娘这是怎么就使性子来,分明来时还告诫过她们,必要小心谨慎事事低头。

如今的情状比在蜀地被赵临扣住不知好了百倍,有宫室有奴仆,外头还有侯府田地,虽此时身在宫中,可总有出去的一天。

皇后娘娘看着也是极慈和的人,才来半日,便有尚衣局的宫人来给长安殿量尺寸。衣裳鞋子从里到外件件都要裁新的。不独是姜碧微,连芳姑和细叶也是一样。

永安公主送来的裙衫能当一时替换,长些短些都有法子遮掩,鞋子却吃不准大小,送来的东西里便没有鞋,软靴睡鞋样样都要做,尚衣局的宫人还给姜碧微做了一身胡服骑装。

这样的受到优待的日子,和囚禁时日日受到逼迫的日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细叶一面续茶,一面不住冲着姑娘眨眼。

卫善面上没有怒色,反而出言附和,待她还很亲昵的样子,姜碧微这才松一口气,看来她确是脾性温柔,跟着又想笑,这一年来日日风刀霜剑,反把人想得恶了,自己身上又还有什么可以图谋的?

未经过事的娇宠姑娘,要么是自视甚高,要么就是体贴温柔,不意卫家的姑娘竟是第二种,也确是没受过雨打风吹,才能有这番心意。

两人再说话,就有来有往,姜碧微含笑捧起茶盏:“多谢你送来的茶。”

卫善又细问她在家时常做什么,她一时说不出来,早已经忘了原来闲时都做些什么:“左不过是写写字绣绣花罢了。”

卫善便说到自己也要习字,每日里还要跑马,蜀地的规矩倒不似京城宽松,听卫善说京城女子多有出去骑马踏春的,碧微适时一笑:“那倒很好,我七岁之后,便少出门了。”

一地有一地的风俗,何况姜远自己是个读书人,家里原来就有资财,女眷便少出门,等住进蜀王府里,姜碧微就更难出去,卫善便道:“那往后我家去就带你一起去,街上有许多好玩好逛的地方。”

两人说了一盏茶,卫善见她面色和缓,方才问她:“你从蜀地一路过来,可见着什么好玩的事物没有?她来就是想探一探碧微同秦显两个,到底是不是相识了。

不等碧微说话,她又道:“我哥哥从云州带回来两只绿羽越鸟养在家里园中,等你去了带你去瞧,太子哥哥这一回也给我带了两只黑白熊儿回来,他素日可没有这么精心的。”

听见卫善提起秦显,碧微略略抬眼:“蜀地的活物也有几样是别处难求的,金丝猴儿黑白熊两样都难养,能带回来送给公主,是太子殿下有心了。”

她提起秦显时语意平平,卫善越加疑惑,可看看碧微仔细小心的模样,便是过去说了两句谎话也决定不再计较,约定了明儿一道去看黑白熊。

蜀地的话却不能再说下去,太子这番差事办得极好,他办了好差,姜家姐弟却失了故土,卫善又多留一盏茶,便回了仙居殿。

她一走,姜碧微松一口气,身子这才往迎枕上一靠,芳姑替她揉着额角,脸上还很忧愁的模样:“姑娘应当再亲热些。”

知道她不是这样性子,便是寄人篱下,她也不肯伏低作小的,可永安公主看着确是个不多得的好性,难得公主之尊还能同人对座谈天,同她交好,只有益处。

碧微也不说话,躺上搭着软毯,问道:“咱们带来的东西里,可有什么能送到仙居殿去的?”

芳姑这才转忧为喜,可思量得会竟没甚东西能送人,赏人的金银珠子是有的,可要送给永安公主,这些东西便都不入眼了,她一出手就是一对儿翡翠手镯,姑娘的妆奁里也不是没有这些东西,可既要送,便得送得可心意。

碧微也知道自己没带出多少东西来,一殿之中的摆设器具也不都是她的,俱都登记造册,往后出宫,赏了她才是她的,心底苦意难消,连吃了一杯茶方才平复。

“今儿领来的衣料里可有细纱,取一匹出来。”既没有贵重东西可赠,便亲手绣一幅扇面,她擅画兰草,却从不曾画过牡丹,可不是牡丹也不配她。

细叶取出一匹细纱来,卫皇后给的东西件件都是好物,才要夸上一句,又咽了回去,这些东西可不都是拿蜀地换来的,心底虽叹,同饮冰一道铺展开来给姜碧微看:“姑娘看看一这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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