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池叹了口气,“是的。我想,是的。”
而这也是她跟温夜遥这场戏总是过不去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这场戏需要的不是一次哀怨缠绵的分手,而是充满野心和背叛的决绝。
史蒂夫需要的也不是情侣的痴缠甜蜜,他要的是刀剑相遇的冰冷尖锐。
“听我说,Ann,你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在大多数导演的标准前,你都做的很好了。可是在我面前,你还不够好,因为你还可以做的更好。我不能说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要说的是,如果以后你还想要更进一步,你就必须克服这一点,你明白吗?”
史蒂夫表情严肃,语重心长的说道:“其实你自己也意识到了不是吗?我还记得在第一部时你最吸引我的,就是你用你的这双眼睛,演出了公主黛的欲望和野心。能够化被动为主动,并且迅速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生存方式的女人并不简单,她不是一个单纯的反派,她是野心家,她的精神世界比很多男人都要来的强大,这一点你必须认同她。”
安小池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咖啡一口气全部喝光。
“史蒂夫,你让我再想想,我需要时间,我再好好想想。”
“好的。”史蒂夫像个温和的长辈一般拍拍她的膝盖然后站了起来。“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安小池苦笑道:“我……”
“你不会的,”史蒂夫强调道:“对吗?我相信Wen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我们都知道你一定可以。”
安小池抬头看他,“……是的,我一定可以的,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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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一打开休息室的门就看到温夜遥手里同样拎着两罐咖啡靠墙站着,看到他出来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还要再来一罐吗?”
两个人走到片场外面之后温夜遥才开口问道,“还是冰的。”
史蒂夫没有接,“医生说我现在一天最多喝三罐咖啡,刚才跟Ann的已经是第五罐了。”
温夜遥顿了一下,“那你明天只能喝一罐了。”
史蒂夫踹了他一下,“闭嘴。”
温夜遥笑着跟他说了句“等我下”就跑走了,几分钟后他拎着一瓶矿泉水回来了。“不能喝咖啡就喝这个吧。”
“这就是你给我的谢礼吗?谢谢我开导了Ann?”
温夜遥很无辜,“你自己说你的咖啡超量了,我这不是给你找点水冲淡一下吗?”
史蒂夫没好气的接过矿泉水,“你欠我一个人情,记住了。”
“电影是你的电影,怎么能把这个算在我头上?”温夜遥拉开易拉环,笑容明亮的让史蒂夫想把鞋扔他脸上。“而且你会去跟她说这些,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本身爱才惜才,就算她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演员,你觉得她有天赋你还是会去给她开小灶的。”
史蒂夫看着他,“华国人都跟你一样口才那么好吗?”
“口才好并且帅气的大概只有我一个。”温夜遥摸摸下巴,心情颇好的样子让史蒂夫有些忍不住。
“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Ann吗?你是她的枕边人,她对角色的排斥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其实你完全可以指出来的。”
“其实这两天下戏后她都不爱搭理我。”温夜遥叹了口气,“我知道她是怕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心境和情绪给破坏了,所以也不太敢缠着她。而且这个问题肯定是你这个做导演去帮她指出来会更合适。”
史蒂夫皱着眉,“像她这样抗拒角色的演员我也不是没有见过,最后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克服自己的情绪,真正投入角色,另一种则是是凑活着随便演完。不过,她为什么会现在才来抗拒这个角色?”
温夜遥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说道:“大概是因为,演对手戏的人是我吧。”
史蒂夫哼了一声,“只是演戏而已,现在整个剧组还有谁不知道你们俩夫妻情深。”
像电影里那样的出轨劈腿根本不可能有。
温夜遥说:“倒也不全是这个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安小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直观的,正面的去感受拍戏时来自温夜遥的压力和魄力。
那才是真正逼迫着她,让她最终对这个角色和这场戏产生抵触情绪的真正原因。
“这很正常。”史蒂夫毫不留情的说道:“跟你搭过戏的那些年轻演员没有一个不把你当成噩梦的。”
温夜遥能以一部电影拿走宙斯奖最佳男配,还能闯进宙斯奖最佳男主角提名,这些前无古人的荣誉绝对不仅仅只是因为幸运而已。他从小就开始演戏,有天赋肯吃苦肯努力又有机会和机遇,再加上从演戏开始接触的就都是大导演大团队,他所接受过的指导,所积累下来的经验和感悟,都不其他人可以轻易复制的。
而相比较起来,安小池确实太过年轻。
纵然她再有天赋,再努力,有很多东西和感悟也需要时间来积累沉淀。
“从这两天的表现来看,她已经比绝大部分的年轻演员都要好了,至少在你面前她从来没有露过怯,而且最可贵的是,她的确一直在进步和成长,比起你,她更加让我感到惊喜,我几乎每天都能从她身上挖掘出宝贵的东西。”史蒂夫说道:“她现在只是差一点点反抗你的勇气,她必须自己认识到,你并非是不可战胜。”
温夜遥笑了,“你觉得这样就是惊喜了吗?你怎么那么容易满足?”
史蒂夫拍了他一下,“嘿,不要得寸进尺,你知道要从我嘴里得到这些赞美有多不容易吗?”
“当然,当然。”温夜遥笑着高举双手做投降状,“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还是想说,你可以再等等,因为等她跨过自己这关后,我的Ann会给你更多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你对她那么有信心?”
“当然。”
“你的Ann?”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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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幕三十二场第十七次,5,4,3,2,1,Aticon!”
霄用阴冷沉郁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女人,愤怒让他双目通红,而在他暴怒的眼神中,还夹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这个在他眼里软弱无比,被欺负了也只敢自己默默流泪,至今在他床上还会发抖的女人,每次他抓住她时都觉得自己一用力就会把她的手腕给捏碎的女人,竟然能有这个胆量敢背叛他?
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当他提前回来,发现她已经两天没有在家,还有此刻她身上这个属于其他男人的痕迹,都让他不得不承认。
曾经他以为已经被他完全掌握,只属于他的掌中物笼中鸟的女人,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背叛了他。
彻彻底底的。
霄用力抓住她的手腕,愤怒让他失去理智,手上的力道根本没有控制,女人脸上露出一个疼痛的表情,可是很快又用力咬住下唇强行阻止自己痛呼出声。
公主黛垂下眼睑,往日的柔顺看在此时此刻霄的眼里只觉得讽刺。
他脖颈间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目眦欲裂的质问她。
“为什么!”
公主黛衣衫凌乱,她身上穿着由昂贵布料所制成的衣裙——这明显是霄所提供不了的东西——而刚才被暴怒的霄给硬生生扯坏的上衣堪堪遮住胸前,雪白诱人的肩膀上是清晰可见的吻痕。
她瑟缩着身体,嘴唇紧抿眼角发红,眼神和表情都是霄所熟悉的楚楚可怜。
事实上,这也是她在男人面前所惯用的伎俩。
这个世界的男人总是自大狂妄,并且打从心底看不起女人的。
尤其以手上有权利和金钱的男人为甚。
公主黛漠然的想着,看向霄的眼神里却不受控制的流露出一点渴望。
她爱这个男人的强壮和强大,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的话……
霄可能难得敏锐的捕捉到她眼里微弱的渴求,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被女人的可怜给迷惑,他脸上的怒气稍微消退了一点,用另一只手捏住黛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是不是有人强迫你?”
黛的眼睛里全是泪水,映衬的一张小脸越发可怜可爱。
“霄,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
“爱?”霄似乎是笑了一下。“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你是我的女人,在这里没人敢得罪你,所有人都要对你恭恭敬敬,这样你也还不满足吗?”
黛挣脱不开他,眼泪从眼角滑出。
“如果你说的恭敬,是奴隶对待主人所有物的那种恭敬,是的,那的确是的。就算你现在把一个花瓶放在你的床上,你的追随者们想必也会毕恭毕敬的对它跪拜吧。”
霄脸色巨变,但是满腔怒火却在一瞬间冷却下来。
他不是蠢货。
黛的那种眼神,他在其他人眼里看过太多。
“你到底想要什么?”
霄改用拇指抵住她的下巴,充满了威胁和审视。
“黛,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黛仍旧是柔柔弱弱,任由人搓圆摁扁的样子,但是她的眼神霄说那些话时有一瞬间亮的可怕。
只是那个光亮如同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她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想要……”
“霄!有敌袭!”
外面紧急的呼喊声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霄回头看了眼外面,手上毫不怜惜的把黛甩到了床上。
“不管你要什么,我劝你最好待在这里。”
黛想要从床上起身,但是很快就被霄给重新压了回去
“安静的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再跟你算清楚。”
黛安静的呆在床上,等霄走了之后,她才动了动身体,房间内昏暗的光线只能看到她亮的惊人的眼睛和嘴角模糊的笑意。
她的表情先是闪过一丝脆弱和遗憾,然后很快的,就变成了赤裸裸的全是计划顺利进行的兴奋和势在必得的野心。
她想要的,是掌握自己的命运。
从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