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来说,秋一诺名义上虽然是他的义弟,可秋正南却觉得秋一诺身上隐隐有一种长辈的气势,有时跟秋一诺在一种,他都能感觉到有些压迫。幼时还好,长大后,他基本上没办法对秋一诺端出兄长的架势来;于公来说,他是少护国公,秋一诺是辅国大将军,二人同为正二品,可他的少护国公不过是徒有个空名的爵位罢了,无权无势,可秋一诺的辅国大将军却是他自己出生入死挣来的。算来,如今他也是手上握有实权、需每日上朝的朝廷命官了。相较之下,他与他一卵一石,实在难以相提并论。
秋正南暗暗咬牙,今年秋闱,他一定要中举,夺得三甲,入朝为官,到时他从文,他从武,定要与他争出个高低来!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并不是不如秋一诺,只是二人各有所长!
长生药铺。
这会儿秋墨姑姑穿着一身略显宽松的青色布裙,头上梳着一个简朴的燕尾圆髻,立在柜后,埋头仔细称量着药材。
正聚精会神着,忽听面前响起一个清脆娇俏的女音,“大夫,我要一斤人参。”
秋墨姑姑一听一怔,人参哪有论斤卖的,又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抬头一看,见是夏疏桐,身后还跟着茯苓、木棉她们,便笑道:“桐桐怎么过来了?是来巡视铺子的?”
“才不是呢!”夏疏桐托腮撑在柜台上,笑道,“我是专门来看秋墨姑姑的!”
秋墨姑姑温婉一笑,“有心了。”
“姑姑在这里可还习惯?”茯苓也凑过来,趴在柜台上问道。
秋墨姑姑笑道:“挺好的,陈掌柜和陈夫人人都很好,还有店铺里的伙计也很客气。”
“那就好,”夏疏桐笑言道,“姑姑有空,私下里可得帮我监管监管这些伙计们,看看都有谁在偷懒!”
茯苓听了她这话,低笑出声来。
秋墨姑姑知夏疏桐是在说玩笑话,也笑了笑。
夏疏桐趴在柜台上抱着手臂歪头打量着她,因为目光并不避讳,秋墨姑姑也察觉到了,抬眸笑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夏疏桐撅了撅嘴,道:“姑姑这件衣服有些大呢?还旧了一点。”
秋墨姑姑莞尔笑道:“这是之前做的衣裳了,当时做得大了一些,便一直放着没穿。”
“那现在怎么拿出来穿了?姑姑没做新衣裳么?”夏疏桐问。
“有做啊,”秋墨姑姑声音忽然轻了下去,“只是太新了。”
茯苓听了,笑道:“哪有人嫌新衣裳太新的!”
秋墨姑姑弯唇一笑,没说话。
夏疏桐隐隐看出了她唇角悲凉的笑意,顿了顿,问道:“姑姑是缺银子么?”
“怎么可能!”茯苓道,秋墨姑姑在边城呆了几年,回来后上面赏了数十两银子下来呢。就算花完了,可还有秋墨呀,秋墨那家伙私房钱多着呢,再加上如今被封了将军,还有俸禄呢!
“不缺的,”秋墨姑姑浅笑着对夏疏桐道,“你就放心吧。”
“那姑姑你有银子为什么不花呢?”茯苓问道。
“因为没有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呀。”秋墨姑姑道,觉得茯苓这么久没见,性子还是一样的可爱。
“怎么没有呢?”茯苓不解道,“姑姑可以买几身漂亮的衣裳穿,还有首饰!”茯苓打量着她,却见秋墨姑姑身上连个手镯都没有,甚至髻上都是直接包的一条布巾,实在是朴素得不像话。
在这二人的打量下,秋墨姑姑垂眸,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秋墨姑姑,”夏疏桐直言道,“我觉得你梳这个头发太老气了,以后还是不梳的好。”
“是啊,”茯苓道,“姑姑稍微打扮一下,都能很漂亮的!”秋墨姑姑梳这个发型,看起来老了十岁都不止,愣是把她天生的少女脸往老妇人那边装扮似的,一点也不合适她。
秋墨姑姑笑,“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打扮什么?”
“我外祖母出门还要打扮上一个时辰呢!”夏疏桐道,她外祖母都五十五啦!
“秋墨姑姑,不是我夸啊!”茯苓快嘴道,“你要是同我们走出去,旁人一定说你是我们的姐姐呢!还有、姑姑若是同秋墨那家伙走出去,旁人哪里知道您是他姑姑啊,指不准还会说你是他妹妹呢!”
秋墨姑姑听了茯苓这话,笑得脸都红了,这丫头的嘴怎么能甜成这样。
“哟!可是有谁在说本将军的坏话?”门外,大摇大摆走进来了一个人,正是意气风发、玉冠锦衣的秋墨。
茯苓扭头,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就你还本将军!”
秋墨就进来那一刻装模作样地端了一下架子,很快就原形毕露了,跑过来笑嘻嘻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秋墨来了,秋一诺应当也到了,夏疏桐往外一看,便见秋一诺背着手不急不徐地走了进来,从容不迫,与她眼神交汇,二人会心一笑。
“我们在说姑姑呢!”茯苓戳着秋墨胸口道,“你啊,不是当将军了吗?怎么不给姑姑买些衣裳首饰啊?”
秋墨被她戳得连连后退,揉着被她戳得发疼的胸口道:“我买了啊,买了好多呢!满满一衣柜都是!”秋墨伸长脖子看着秋墨姑姑,抱怨道,“姑姑你看你不穿,害得我被冤枉!”
秋墨姑姑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瞧瞧你买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像未出阁的小姑娘穿的似的,我哪里能穿?”
“姑姑怎么就不能穿了?姑姑你对我来说就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啊!你住的是闺房,将来我会送你出阁!背你上花轿!”
秋墨这话说得不伦不类的,惹得秋墨姑姑瞪了他一眼,“得,将军府才没住几日,这是要赶我出府了。”
“不不不,”秋墨忙摆手道,“我的家就是姑姑的家,姑姑要住多久都成!以后姑姑嫁了,我的家就是姑姑的娘家!”秋墨拍着胸脯道。
秋墨姑姑有些窘迫,这孩子净说胡话,她哪里还想过再嫁呢?
“姑姑,我们别管他!”茯苓道,“他们这些臭男人,眼光就是差得不行!要不你跟他要个几百两,我们自己上街买衣裳去!”
“行行行!”秋墨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这里一千两,你带我姑姑买去,这一千两你要不带我姑姑花完,你就跟我姓啊!”
“行啊!”茯苓一把接过,霸气道,“我就给你花个一文不剩!”
“说好啊,你要花剩个一文钱,你就要跟我信,唐茯苓!”
“呸!真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