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电话铃响了,我连忙起身去接电话,是天烟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头对我说:“楚瑅啊,真是活见鬼了,开在布庄斜对面的那家章佳裁缝铺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昨天傍晚我还看见他们开着门呢,今天清早我起床开门,发现他们的裁缝铺大门紧闭,招牌也不见了,我去打听,附近的人都说那家裁缝铺的人一夜之间全消失了,邻居夜里也没听到任何动静,你说,我是不是活见鬼了?”
我冷静了一下,对电话那头的天烟说道:“可能是他们临时有急事,连夜搬走了吧,别瞎想,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呢。把你布庄最时兴的几种布料托运十几匹到我这儿来吧,我们会托人把货款钱带给你的。”
“好,你安心养胎吧,别胡思乱想,我挂了啊,我该去忙了。”天烟说完,匆匆挂了电话,两个孩子,加上布庄的各种生意来往,也是亏了这个女强人了。
禅昔端着一碗糖水鸡蛋出来,扶着我坐在餐桌旁,把筷子递到了我手里,关心道:“慢慢吃,小心烫,吃饱了,我们再开车进省城。”
“不用去省城了,天烟刚刚打电话来了,说那家裁缝铺消失了,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我一边吹着滚烫的红糖水,一边轻声对禅昔说道。
“啊?消失了?!那太好了,省下好多事,我正愁着呢,担心你去了,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禅昔看着我说道,满脸都是惊喜。
“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疑惑地说道。
“我慢慢吃,我去煮面,你还要来碗面吗?”禅昔看着我问道。
“不用了,大清早,你当我是母猪么?”我回道。
“没有,哪敢当你是母猪啊……”禅昔淡然笑着,走进了厨房里忙活去了。
每次禅昔脸上要掉脸皮的时候,他都会刻意躲着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我看见,他是怕吓着我了,那一次把我吓得疯了几个月,他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尽管我说我已经不怕了,他还是不肯让我再看他脸上脸皮溃烂后的模样。
有时候我会忽然忍不住看着禅昔傻傻地追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夫君?你到底是不是明禅昔?你到底是谁?”
禅昔都会紧张地抓住我的双手,看着我害怕地说道:“你是不是又要犯病了?你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我就是你的傻和尚,就是你的夫君,你不要胡思乱想,千万别自己吓唬自己。”
“哦,我没事,我只是忽然想问问你而已,我害怕,害怕你不是。”我怔怔地回道。
“别傻了,再过两个月,我们的孩子就出生了,你总是忽然怀疑我,孩子在肚子里听着了,会难过的。”禅昔握着我的手,安慰道。
“如果你不是我的夫君,不是我的傻和尚,你一定不要告诉我真相,不要让我知道你到底是谁,至少,在我眼里,你是我的男人,是我孩子的亲生父亲。”我仍旧不安地看着禅昔,难过地说道。
“我是你的傻和尚,我一直都是,从来没有变过。”禅昔紧张地看着我,坚定地说道。
我没有再看禅昔的眼睛,因为我发现我根本看不透这个男人,可能是经历太多了,我的疑心太重了,可能是,我太害怕看到了真相。
禅昔陪着我的时间里,日子总是过得平静而飞快,好像只要他在我身边,那些是是非非纷纷扰扰,那些妖魔鬼怪邪魅孤魂,都会自动远离我,这样的平静有时候让我很不安,但是时间久了,我也就习惯了。
过完了漫长的夏季,初秋的时候,我临产的日子也近了,身子愈发地笨重了,一天深夜,我被腹痛从睡梦中折磨醒,看样子是要生了,我摇醒了禅昔,让他烧热水给我洗澡,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裤,我们就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还有禅昔从国外带回来的奶粉、奶瓶,往医院奔去了。
肚子疼了一晚上,直到天亮,还是不见动静,医生检查了我的身体,说估计要等到天黑才会生,到了下午,我已经疼得忍不住一声一声惨叫了起来,禅昔一直守在我身边,手里握着那串我带到医院来的菩提紫珠,一边捻佛珠,一边求佛祖保佑,看着他虔诚的模样,我更是哭笑不得。
“傻和尚!你在我肚子里面种下的是什么妖怪!疼死我了!”我疼得想发火,朝他怨恨地骂道。
禅昔紧张地看着我,嘴里不停地念着我根本听不懂佛语,越看他的样子,我越是来气,疼痛折磨了我一天一夜,折磨得我脾气暴躁,神经脆弱,看着傻和尚骂道:“都怪你!都怪你!”
傻和尚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守着我,任凭我打,任凭我骂,丝毫不动弹,不断地捻佛珠,不断地念佛语。
天黑了,终于破羊水了,没多久,鲜血也流了出来,如绪把医院资历最深的产科医生找了来,可是我还是不争气,孩子生到半夜还生不下来,我也已经没有力气了,人也虚脱了,忽然,胯下奔涌出滚滚热流,医生慌叫道,说我大出血了,要赶紧手术,在被推进手术室的途中,我的精神已经恍惚了,我好像看见走廊角落里站着一个人,他穿着黑袍,脸很模糊,在被推着匆匆经过墙角,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他的脸,是薛世人,只是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已经在麻醉药的作用下,昏睡了过去。
当我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我发现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天亮了,我猛地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呢?孩子生下来了?我双手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可是肚子上的伤口太疼了,我根本坐不起来,恐惧一下子占满了我的心脏,我对着病房门口虚弱地喊道:“来人啊!有人吗?!”
喊了好几遍,门终于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小护士,她看着我问道:“是不是麻醉药过了,疼得厉害了?我给你拿止疼药。”
“我的孩子呢?我的丈夫呢?”我着急地看着小护士问道。
“我不知道呢,我是早晨刚来医院上班的,昨天夜里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已经下班了,我只是负责照顾你,新生婴儿的事,有别的护士负责。”小护士看着我答道。
“你出去!把你们的池院长找来!我要见他!快点!”我忍着眼泪和恐惧,看着小护士大声说道。
“你是池院长什么人?他很忙的。”小护士看着我问道,也不肯出去帮我找人。
“他是我哥哥!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我烦躁不安地说道,想起床,可是伤口疼得像要撕裂开一样。
忽然,门外进来一个人,是如绪,他进来后就让小护士出去了,自己坐在了我床边,神色凝重地看着我,对我说道:“孩子没了,禅昔走了,你要坚强。”
听完如绪的话,我感觉我的世界都崩塌了,泪止不住地流,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不救回我的孩子却要把我救活?傻和尚他为什么要走?他去哪儿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的孩子在哪儿?我要看看我的孩子!”
第259章 :苟活生不如死
“你冷静点,听我说。昨天夜里你大出血,我们给你做的刨宫手术,取出你腹中的孩子,却发现孩子已经没有心跳了,禅昔怕你接受不了,抱着孩子的尸体走了,他可能受刺激过度了,说要带孩子去找高人,要救活你们的孩子。”如绪难过地看着我解释道。
我心痛地流着泪,低声啜泣着说道:“孩子每天都在我肚子里面动来动去,怎么会生下来没有心跳呢!我相信傻和尚的话,我们的孩子一定还有救,我要等他带着孩子回来找我。”
如绪沉默着,叹了口气,对我说道:“你不要自己骗自己了,禅昔疯了,你也跟着他发疯,孩子没有了,以后还可以再生,我亲自看过那个孩子,是个男孩,他接受不了,也面对不了你,抱着孩子走了,说一定要救回孩子。”
“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会带着我们的孩子回来找我,他说过,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我虚脱地躺在床上,低声说道,浑身只剩下哭的力气。
由于身边已经没有人照顾我了,如绪专门安排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护士照顾我,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如绪坚持让我多住一段时间,他好随时看着我,我坚持要回裁缝铺,我要回家等我的丈夫和儿子……
如绪担心没人照顾我坐月子,又怕我一个人胡思乱想出了问题,他特地批准了在医院照顾了我半个月的那个小护士一个月的假期,让小姑娘住进了裁缝铺,让她每天陪着我,照顾我。
回到裁缝铺,虽然已经过了中秋,但是天气还是很闷热,自从禅昔带着孩子消失后,我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和小护士相处了二十多天,我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直呼我姐姐,我也就顺理叫她小妹。
出了月子后,小护士要回医院上班了,临别前,她忽然问我:“姐姐,你知道池院长喜欢吃什么菜吗?”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姑娘一直甘心情愿地照顾我,是因为她心里喜欢如绪,和她相处以来,觉得她确实是一个勤快又善良的好姑娘,我看着她说道:“我哥喜欢吃猪肉酸菜大饼配小米粥,炒菜不喜欢放太多油,也不喜欢菜炒得太烂。”
“谢谢姐。”小护士腼腆地笑着,脸上泛着绯红,她眼里的情义,和她的腼腆,让我想起了当年情窦初开的自己。
小护士拿着行李要走了,我忽然喊住了她,问道:“小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姐姐,我叫秦天,秦朝的秦,天空的天。”小护士微笑着答道。
“秦天,好名字,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陪了我这么长时间,以后有空常来我这里坐坐,你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好,穿上我给你做的旗袍,一定很美,想知道更多我哥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我看着爱笑的秦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