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如今大包干,冯家人有力气肯干,日子一天天好过了,新房子也有了,可二哥这年纪在农村要想找个未婚的姑娘实在不容易,二伯娘又坚决不想给他找个有婚史或者有缺陷的。
于是二伯娘就经常慨叹,仨儿子,累呀,爹妈没本事,心里最亏欠的就是夹在中间的老二了。
“没事儿,三哥就算谈对象,他也得明年毕了业才能结婚呢。”冯荞想了一圈说,“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我们家二哥那么好的人,肯定能遇上个合适的。”
小胭一撅嘴:“哼!那些人都是瞎眼,她们看不到二哥的好。”
冯荞:“就是就是,万贯家财还不是自己挣来的?莫欺少年穷,二哥无非是眼前困难一点,那些人凭啥挑剔他!”
小胭擀面皮,冯荞坐那儿包,包薄皮大馅的韭菜鸡蛋饺子。两个妹子一边包饺子,一边义愤填膺给她们二哥抱不平。
冯荞心里有前情,瞅着小胭心里又叹气:哎,可惜了,这小丫头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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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二伯、二伯娘他们一回家,鲜美可口的韭菜饺子就出锅了。怕他们大热天干活又累又热,不想吃热饭,小胭把饺子捞出来晾在高粱秆串成的盖帘上,饺子汤也盛出来放凉,等大家洗了手坐下吃饭,饺子不热不冷正可口。
农活忙,二伯娘就没让大堂嫂回去做饭,把他们一家三口也叫来吃了。这会儿二伯娘吃着饺子,配上爽口的凉拌洋葱和黄瓜,就笑着叫大堂嫂:“小宝妈,看见没?有个闺女才享福,你跟老大赶紧再给我生个孙女吧。”
她说着低头去逗大孙子:“小宝,叫你妈再给你生个妹妹好不好?”
“弟弟!”小宝喊,“要弟弟。”
“这小东西,谁教他的。”二伯娘笑着点了下小宝的脑门。
“谁教他呀,他小姨家生了个妹妹呢,他去玩了几回就嫌妹妹娇气爱哭。”大堂嫂笑着打趣:“妈,人家巴不得都要孙子呢,你倒是不重男轻女。”
“我不贪心,你们一个一个的,儿女双全就好,都是孙子又有啥好的?”二伯娘哈哈笑起来。
儿女双全啊,她一早就是这么个心愿,谁知愣是一连生了三个臭小子。好在三个臭小子都还孝顺正干。
一家人说说笑笑吃了午饭,各自去休息一会儿,避一避正午毒辣的日头,很快又拿起斗笠锄头下田去了。小胭说怕那块地下午干不完,想跟去干,问冯荞能不能看着小宝。
冯东:“不行,这小调皮蛋腿快到处跑,冯荞现在走路都不方便,小胭你也别去了,你还是留在家看着这俩吧。”
把她放到跟小宝一样档次了?好像自从她怀孕后,在冯东眼里就变成瓷娃娃了,可能因为自己没结婚不懂,冯东有时候比杨边疆还紧张。冯荞哭笑不得:
“二哥,哪有你那么夸张,我又不是废人,看个小孩子我还看不住了?”冯荞从兜里掏出一张零钱,冲小宝一晃:“小宝,走,姑姑带你买糖吃去,不过你得听话哦,你跟姑姑慢慢走不许跑。”
果然是资深小吃货,小宝赶紧跑过来,屁颠屁颠牵着冯荞衣襟,一脸卖乖地跟着她往外头走。
冯东:……这谁家小屁孩!
冯荞领着小宝悠闲地在村里转悠一圈,到村中新开的小卖部给小宝买了两包饼干,回来时候遇上了扛着锄头的冯老三和寇金萍。
冯老三老远看着冯荞,兴许是自觉没脸,脸色讪讪的,寇金萍却分明翻了个白眼。
寇金萍知道,再过三五年,公社原先大集体那些单位就该倒闭关门了,最早倒闭关门的一批,食品站、农具厂、还有一个拖拉机站(农机站)。人都说冯荞如今日子如何如何滋润,男人工人身份有面子有钱。寇金萍心里愤恨,就盼着农具厂关门倒闭让冯荞两口子好看呢,谁知道人家自己先辞职了,手艺人在农村受尊重,挣钱还更多了。
再看看她自己闺女呢,小粉倒是成功嫁给孔志彬了,孔志彬如今整天捣鼓着要做大生意挣大钱,经常不着家,小粉挺着个大肚子,整天跟公婆鸡飞狗跳地干架。她那对公婆也不是好的,寇金萍免不了想护着闺女,埋怨孔母几句,孔母竟哭哭啼啼指着寇金萍骂:
“你看看你那个闺女,就是个泼妇,整天闹得家里不得安宁。我们孔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寇金萍反唇相讥:“驴不走别怪磨不转,你自己是个好的?还不是你整天想拿捏我闺女,你活该!”
狗咬狗一嘴毛,这一家子就没安生过。
对面一步步走近,冯老三告诫地瞪了寇金萍一眼,警告她别再去惹冯荞,然后脸上堆笑对冯荞说:“冯荞啊,你今天来啦?”
“我来二伯家。”冯荞一拉小宝,“爸那你忙吧,我送小宝回去了。”
她客气一句话,转身就走。她时常回二伯家,一个村子住着,难免有时候遇上冯老三,遇上了就遇上了,反正他们父女的关系状态人尽皆知,冯老三找她说话,她也就客气地应付一句,省得村人看热闹,然后该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冯老三也有自知自明,每次也不会多纠缠,怕自己难看。不过这次冯老三犹豫一下,又叫住了冯荞。
“冯荞,那什么……边疆他得空不?得空叫他给我打个平板车,我好用毛驴拉庄稼。”觑一眼冯荞波澜不惊的表情,冯老三又惴惴地找理由解释:“你看,我也知道他忙,可我自家女婿当木匠,我找别人做活也不好看啊。”
这么说,他倒是顾全女婿的面子了?冯荞一想,得,她一个孕妇,杨边疆整天交代她吃好喝好就行了,她操这个心干啥?
于是冯荞笑笑说:“他今天被村南老李叔家请去做活呢,你自己去找他说吧。”
冯老三一听,是不是有门啊?一辆平板车也算是当时农家大件了,杨边疆给他做,工钱省了,说不定他厚厚脸皮,木料也能省了。冯老三赶紧屁颠屁颠跑去村南老李家。
杨边疆跟李师哥刚从农具厂解好木料回来,正指挥几个人卸车,冯老三仗着有外人在场,女婿不能翻脸难堪,赶紧跑过去找杨边疆。
他把来意一说,杨边疆就神态自若地答应了。
“行啊,就是我们手上活儿太多,先答应人家了的,怕得等上一两个月了。木料一般用洋槐结实,你先准备好。还有就是做平板车这样的大件一个人可做不了,我得跟师哥一起干。我的手工钱就不提了,师哥的工钱也不能叫他吃亏。”杨边疆说着给李师哥递了个眼色,“师哥,你看呢?”
李师哥把手上刨子一磕,一本正经地说:“工钱好说,可就是边疆你这嘴也太大了,我们手上的活儿一两个月哪里能干完?这还不算寿木、房梁之类的急活,不能推不能等的,恐怕排到过年也挨不上号。别人家不好得罪,自家亲戚就理解一下吧。
杨边疆:……师哥威武!这家伙一句话就推到过年去了,过了年有脸你再来说?杨边疆看看头顶初夏的阳光,笑笑继续干他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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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又发生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当晚杨边疆在主家管饭,还没回来呢,冯荞跟二伯一家正吃晚饭,村里刘三家的拎着两包点心找上门来了,笑眯眯跟迎出去的二伯娘说:“我听说冯荞妹子来了,我专门来找她呢。”
冯荞当时很惊讶,还以为啥事情呢,抱着个肚子赶紧把人请进屋里坐。
刘三家的进屋坐下,一脸陪笑地说了来意,想请杨边疆收个徒弟。想拜师学木匠的是她家小儿子,十六了。
冯荞:“……”
她也才二十岁好不好?杨边疆要真收了这个徒弟,她岂不是要被叫做师娘了?尤其那徒弟才比她小不了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