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
婺州的春季是多雨的，这才晴了两天，清晨安宁便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醒来。迷迷糊糊听不真切，那声响好似花容月貌上了一层纱，显得虚幻起来。
躺在被窝里，蹭着软软的被褥，安宁好半响才完全清醒过来。
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雨，风将屋里的一扇木窗吹开，这会儿正摇曳着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透过吹开的纱帐，安宁看到窗外雾蒙蒙的一处。忍不住叹了口气——又下雨了。
下雨的清晨显得清冷，安宁在被窝里挣扎了好一会，才爬起来穿上衣物。
出了屋子，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安宁沿着回廊直接去了前院，果然看到廊下，大家正在坐在那儿说这话。
看到起晚的安宁，付生取笑道：“今儿若是有太阳，这会儿都是日上三竿，可以吃午饭了。”
安宁没有搭理他，和大伙儿打了气呼呼直接去了厨房，谭氏和巧儿正在厨房里揉面团蒸馒头，见安宁进来笑道：“早饭放在锅里。”
掀开锅盖，一碗熬得浓稠的白粥，一碟肉丁炒笋干，一碟切好的咸鸭蛋。
虽然付生说的夸张，不过确实再过半个时辰是该准备午饭了。留着肚子要吃午饭，于是洗漱完，安宁就这配菜吃了一小碗白粥。
一边吃着，一边看谭氏揉好面团，弄成一个个馒头上笼屉。沉思了一会儿，他对谭氏说道：“谭嫂子，清明快到了，需不需要我放你和匚儿两天回家里看看？”
谭氏老家房子早已变卖，也没有什么亲戚，只是这清明节扫墓可是南越国的传统。长辈先祖不论，这刚逝去丈夫，第一次扫墓可不能不去。
谭氏前段时间就想着找个机会和东家说，只是现在家里不但有帮工的还有客人，自己这一走没有人做饭、家里也没有人收拾。
所以一直为难着不知道如何开口，没想到安宁先说起这件事。于是犹豫了一下，谭氏将事儿说了。
听了谭氏的考虑，安宁沉思了一下。继而说道：“这个问题不大，到时候我也放他们回家休息一天。至于客人无需担心，那两天我下厨便是了。”
谭氏自然也是想回去祭奠亡夫的，听了安宁这么说，她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行，那今天我先把青团做好了。”
青团子磨米粉比较费功夫，要制作差不多也等一整天的功夫。家里可就她会制作，要走也要提前做好再走。
安宁点点头：“那就麻烦谭嫂子了。”
谭氏连忙摆手说是自己分内的事。
制作青团子，安宁还真不会。以前他家清明可没有这么多讲究，不过是到墓地拨拨草，点些香烛，放点祭品便是了。
婺州这一带，清明节很重要的祭品便是青团子。据说它不仅可以通往地府，献给逝去的先人。而且还有驱邪避凶的功效，在世的人吃了可以保安康。
所以到清明节家家户户都会制作一笼青团子。
制作的工序其实也很简单。先将糯米和粳米按一定比例掺和在一起磨成粉，然后将采来的青芽叶焯水这后浆出墨绿色的汁水。用青芽叶的汁和米粉，然后搓成一个个小团上笼屉蒸熟便好。
蒸熟之后的青团子通体碧绿，圆嘟嘟的一颗放在一片青芽叶上，很漂亮。闻着有一股青草香，吃着和糍粑一样绵软柔韧，尝起来的味道有一丝苦涩也有一丝清甜。
刚好家里送的青芽叶不少，谭氏也做的也多。第二天回老家的时候带走了一蓝子。
谭氏夫家在邻县，一来一往也要一天的功夫。安宁许了她三天的假，清明前一天两母女早早就启程了。
福伯驾着马车将她们送到流水镇，然后在镇上租一辆车直接前往邻县。谭氏走前，给家里蒸了三笼屉的馒头，还把家里上下都打扫了一遍。
清明这一天，安宁也放了那几位帮工一天假。不仅给他们先结了工钱，走前还将那两笼屉的馒头分了，让他们带回家去。
这些人心中自是感恩戴德，手里提着一包裹 馒头，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铜钱，脸上掩不住的笑意。，似乎连走路，都比平常快了许多。
清明这一天，依旧是湘潭沥沥的下着雨，付生和付明也被赶这马车前来的付家仆人接走了。家里剩下安宁、沈冰岚、福伯外，便是许君谦了。
看着态度从容自在的许大老板，想了想，安宁还是委婉的问他：“许大哥，你不用回去扫墓吗？”
许君谦望着东北的方向，脸上表情有些飘忽：“我家祖籍在青州……离这儿有百里之远，回去一趟可不容易。”
安宁的知道青州在婺州的东北方向。书上记载，青州自古便是鱼米之乡。不仅经济繁荣，也多才子佳人。
祖籍青州，怎么会在泸水县这个偏远的县城定居下来？
这个疑问萦绕在安宁心中，不过知道这个问题太过唐突。别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许君谦不说，他便不好相问。
反正是知道许君谦在清明节是会继续呆在齐安村便是了。
不过说别人，安宁他们也是。
福伯的祖辈倒都是齐安村人。安宁和沈冰岚可都是外来户。
当初安宁来投奔沈冰岚的时候只带了柳家夫妇的两个牌子过来——这还是在福伯的提醒下，别扭的放进行李中。后来沈家宅子修建好之后，柳家夫妇的牌位就被放到堂屋里供奉着。
这清明节扫墓，柳家两夫妇的墓地可是在临祈城……做好的青团子也只能放到主屋的牌位前供着。
坐在廊下望着外面水天一色的雨景，沈冰岚忍不住一脸惆怅。想了想，他还是对安宁开了口：“墨儿，既然你已经成在齐安村落户，也决定在此生活……你爹娘的墓可不能扔着不管啊。”
早先说道清明节扫墓的时候，沈冰岚就想和安宁说这件事。只是考虑到姐姐、姐夫先后去世，安宁好不容易从悲痛中走出来，不想再让他回想起曾经的痛苦，所以才一直忍着没提。
听到沈冰岚的话，安宁愣了一下。
说起来，柳氏夫妇是这个身体的父母，与他却是没有丝毫感情的。所以来到齐安村之后他早将这两人抛到脑后，冷不丁被沈冰岚提起这两人，安宁好半响都回不了神。
等回过神之后，安宁仔细想了想。古人看重“孝道”，虽然柳墨白的父母早逝，但扫墓祭奠是不可缺少的。他这么咋呼呼的跑到齐安村来，扔着双亲的墓地不管……
若不是因福伯的提醒，他带了柳氏夫妇的牌位过来，恐怕这会儿都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