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抬手揉了揉鼻子,“这些日子,我总能梦见以前,我们兄妹四个,或者大哥带着我和阿浚,还梦见过你,那会儿虽然我们几个都不太待见你,但后来也是没把你当外人的,你还管我喊了那么长时间的二哥……
“世事难料……你也没错,他们也没对,最不该的就是这些烂事儿都报应到了小澈身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景澄,我知道这段时间你照顾她特别不容易,可能以后她也会给你添不少麻烦……谁让她认准了你呢,你是个爷们儿就得好好待她,尤其你家里还是……”
“不用担心我家里,我父母家人都很爱护她,没有任何为难。”
崇安点点头,“那就好。以后,有时间就带她常过来。”
倪澈已经穿好外套站在院子里等,景澄点点头,“我们会常来的。”
偏厅里只剩下崇安一个人,他掏出一支烟就着手里的半支点上,反手将过滤嘴朝里摆在了供桌上倪浚的相框下面,“老三,哥也没能送送你,好好陪陪爸妈和大哥……家里不用挂着,你们找个好人家就都投胎过日子去吧,要是有缘分,哪辈子咱们再做一家人……”
***
景澄喝了酒不能再开车,方便的是崇家店里常年不缺代驾。
韩如丹找了个20年驾龄的靠谱老司机,景澄陪着倪澈坐在后排。外头飘了点儿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车上撒出均匀的碎响,景澄把明显精神不济的倪澈用毯子裹上搂在怀里。
大概是昏暗的光线和单调的噪音,还没开出两公里,倪澈就在景澄怀里睡着了。
景澄悄声让司机先别回家,继续绕着环城路开下去,费用仍然按照公里数付给他。司机等于捡了个比机场还值钱的大买卖,欣然接受,一路把车开得平稳舒缓。
防弹版就这样马不停蹄地在环城路上绕了三个多小时,油箱报警,在加油站加油的空档,倪澈睡醒了,看见天都黑了有点儿茫然。
景澄很得意地朝她展示了软件上的睡眠记录,为她在车上才能睡安稳的论点找到了强大支撑。车子加满油,景澄也支付了一笔巨额代驾费,俩人才回到家。
作者有话要说:不长,还是更啦
☆、尾篇(17)
这年春节偏早,过了元旦没几天,鲸市大大小小的单位就都开始准备发福利迎接新年了。
由于“圣堡”被技侦团队彻底攻陷,市局顺藤摸瓜地彻查了相关的一系列案件,无论大小,都算是有了水落石出的结局,像是要给旧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市局里喜气泛滥,大红的中国结和喜庆的灯笼从走廊一路挂到公厕,为办案连续奋战俩来月的干警们一脸菜色也难掩祥云盖顶的好心情,路过财务处的时候感觉门缝里都往外冒着金光。
这都是源于上星期部里领导亲自来慰问了市局的一线同袍,一番感人肺腑的慷慨陈词之后,领导们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让大家过个祥和美满的春节,重音落在了“满”上。
破了这么大一个案子,又牵丝挂缕地端了好几窝蛇鼠虫蚁,特别津贴他们好意思不多批一点儿么,于是大伙儿齐刷刷境界低下地联想到了口袋满、钱包满这层庸俗的字面意思。
果然,元旦福利从千年不变的两袋大米一桶油破格提升成了两箱牛奶和一箱水果,水果还是木瓜。
也不知后勤处老大是怎么想的,市局用女厕所的统共就那么一小撮,再排除五十岁以上没必要丰那啥的,难道是为了给男同胞们间接提升性福指数?有人考虑过数量可观的单身汪们的切身感受么,还是这玩意组合服用除了丰那啥还有健硕胸肌的效果?
景澄把一箱木瓜扛回家给倪澈榨汁喝,这东西清清甜甜的还能补充维生素,每天早饭后一杯,排毒养颜。倪澈这段时间待在家里,厨艺的确有了不小的进步,起码无论色泽还是味道不会立即引起食用者的不适了。
在这期间,景澄又带着她见了几位相关领域的专家,药也换了一次,但失眠和手抖的状况仍然没有明显好转。倪澈对此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负面情绪,一如既往地窝在家里宅着,像个受了伤便从此对外界绝望的小动物,只认那个让自己感觉到安全的树洞。
有天景澄下了班,开门后发现屋里的灯全部都黑着,厨房里也没有丝毫菜糊了或米粥溢锅了的气味,一丝不安闪过心头,他甚至有些希望是倪澈出去散步了或者到附近的超市买应急的调料,但直觉告诉他并非如此。
景澄迅速扔下背包,拍亮客厅的顶灯,直奔卧室。倪澈紧紧将身体挤在床头,裹着被子躬身将脸埋在膝盖上,好像遇到了什么十分痛苦的事情,单看这个姿势就感觉她难过极了。
景澄轻轻叫了她一声,才爬到床上跪坐在她面前,扳开她手臂的时候发现她居然在哭,满脸都是眼泪。“怎么了?切到手了吗,还是新锅烧穿了?”
倪澈摇摇头,嘴巴憋出一个特别委屈的弧度,一抽一抽地说,“楼下……楼下有人装修……太吵了……电钻响了一下午……我好难受……”
景澄二话没说,跳下床转身穿过客厅,抓起钱夹里的证件腿儿着从步梯直奔楼下,逮着人家防盗门就是咣咣咣一顿敲,“警察!有邻居投诉你们家噪音扰民!”
门缝里露出一张困惑混杂惶恐的油腻中年大叔脸,额角上还挂着汗珠。“找找找……找谁?”
景澄用力将门一推,跳过油腻男被挤压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脖子往下看,雪白肥硕的胸脯拖着一个圆润的肚腩辣眼睛地挤满了视野,只在关键部位匆匆围了一条摇摇欲坠的浴巾。
他身后的一隅古罗马风奢华装修显然不是一天建成的,难道……敲错门了?
“没,没人扰民……我刚才一直在……在睡觉……”男人紧张的话音未落,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妙龄女子妖娆的催促声,“你干嘛儿呢!吃了药还中途掉链子,到底做不做……该不是你家母夜叉回来了吧……”
好吧,果然没撒谎,的确是在睡觉。
老男人登时腮帮子抖了几抖,颤声道,“警官,你们片儿警不管那么宽吧……我这刚才也没多大声……”
嘭!
景警官不甚礼貌地帮他带上了门,长呼一口气,转身又下了一层。
这回应该是了,入户门被整个覆膜保护起来,门口还堆着一编织袋砖瓦废料。景澄刚刚受了刺激冷静不少,没急着亮证件,咚咚咚敲出来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太多的小伙子。
“我是29层的,你们今天是不是一直在装修?我太太最近身体不好,有些神经衰弱,你看能不能别弄太吵了。”
小伙子倒是挺圆滑随和,又是赔笑又是递烟,“兄弟我知道这段时间太叨扰各位高邻了,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我这也是没办法,急着装完房子娶媳妇儿,五一结婚,酒席都定好了……大哥你放心,我这就一简装,有俩月肯定完事儿!
“另外那个……你刚说嫂子身体不好是吧,这样,我除了保证严格按照规定的时间施工之外,您看她什么时候不在家不怕吵的,我让工人把开槽切砖的活儿都在那会儿一块儿先干喽,回头不吵的再慢慢弄。”
景澄透过玄关扫了一眼狼藉的现场,心说这活儿也不是想不吵就不吵的,装房子都这样,也不能不让人家弄,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没啥好说的。
小伙子还冲着景澄上楼的背影兀自喊道,“谢谢大哥理解哈,回头哥们儿结婚请大哥和嫂子去喝喜酒。”
***
“要不我们先去酒店住几天吧,市局旁边就有家四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