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晚,你还是不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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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掘墓”行动正式展开,警方为此专门成立了特案组,由赵队领导,直接向程局汇报。作为“挖坟”先驱的景澄被任命为技术组负责人,专门负责深挖暗网的相关线索。
杵着一支拐站得制服笔挺的景良辰一手扶在景澄的椅背上,“这帮孙子太特么高明了,怎么就想到用这种网页登陆的方法把路从明处引到地下去,真有才!”
“这种技术在国外已经不算什么新手段了,那个心理测试的网站纯属障眼法,用户需要按照一定的规律来完成测试才能获得登陆暗网的链接和秘钥。”
景澄点开来一系列页面的截图,“这个名为‘圣堡’的网站,就好像一个地下淘宝网,除了交易的商品都是见不得光的之外,买家和卖家可以完全不必认识和接触,一旦交易完成,记录会立即从服务器直至终端全部自动删除,相当保险。”
“不怕流氓狠,不怕流氓诈,就怕流氓有文化!”景良辰抬手在椅背上重重一拍,“难怪那起注射过量毒/品致死案的嫌疑人这么难查,合着连嫖/娼都被他们搞成o2o模式了,买卖双方可能八十杆子都打不着,排查社会关系等于无用功。”
之前卖/淫/女被杀一案,经过警方对已经自杀的嫌疑人电脑残片的侦查和修复,已经还原出大部分视频。之后景澄通过技术手段黑进“圣堡”,果然在商品列表里发现了同样的视频资料。
由此可以判断,被害人不仅从事过卖/淫活动,同时还是已经自杀的嫌疑人的拍摄对象,在那些视频被放到“圣堡”售卖的同时,大概还有帮她拉皮条的内容。因此,被害人便在某次交易中不知是自愿还是被迫地玩火自焚了。
景澄道,“目前嫌疑人自杀,线索断了,只能一边线下侦查重新找线索,一边等等看这里嫌疑人会不会再露马脚。那些海/洛/因的来源八成也跟圣堡有关。希望我在上面埋的雷能够炸出点儿什么来。”
景良辰的手移到景澄肩膀上,“你保护好自己,总在家里工作,真的不会出纰漏吗?对方也不是吃干饭的,上回你在医院那次暴露行迹已经够刺激的了,别再让我坐什么过山车,心脏受不住。”
“不会——”他略一迟疑,景良辰接着问道,“你想说什么?开会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还有话没说。”
景澄捏了捏眉心,“不知是不是我敏感了,我总觉得这次圣堡的技术架构里有两年前那案子的影子。”
“你是说网络赌球那个?”景良辰也是一惊,剑眉倒竖,“黑蛇现在还盘在二监,他不可能出来兴风作浪,那小子当年可是死缓,再出来也得半大老头儿了。”
他仿佛突然想到什么,“我得再去查查他,这种阴险狡诈的家伙指不定在哪儿都能作出妖来——”
景良辰说着便要走,景澄回手扯了下他的衣摆,“这事儿别让我爸知道。”
景良辰了然,估计他刚刚没公开说,就是不想让程局担心。
黑蛇抓进去两年了,外头小打小闹的恐吓一直没有间断过,景澄能压下来的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些人显然成不了什么气候,否则也不用采取这种鸡鸣狗盗的下作手段一直威胁却不见行动。
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没有错,是以景良辰一如既往地敏感行动他也没拦着,说不定真的可以查出点儿什么来。
景澄抬头看了看时间,想起今晚倪澈有大夜班,便安心地留在市局继续加班。
这段时间局里的技侦工作繁忙,他已经有些天没跟倪澈见面了,倪澈也不是粘人的女孩,他不约她,她也不主动找他。
景澄对那次的亲密接触在她心里的分量有些掂量不清,最初的喜悦和安心渐渐被时间冲淡,怕她又像流沙一样,明明攥在手心却还是会倏倏溜走。
景澄难得地开了个小差,打开华夏音乐厅的票务网站,订了两张爱乐乐团的交响音乐会门票。她那纤柔细弱的一双手,拿了麻醉针之后还会弹钢琴吗,总之不管她以后做什么,这双手能被他握在手心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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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澄开车驶上环路已是午夜过后,夜风呜咽,使得音响里淌出的音乐显得嘈杂。景澄抬手按合了车窗,那曲斯卡布罗集市便又清澈地蔓延开来。
一处无人的路口亮起红灯,景澄缓缓停下车等候,心中犹豫要不要给倪澈打个电话。
耳畔笃地响起短促而冷厉地一声,近在咫尺,金石炸裂之音将耳鼓震得麻痹,景澄下意识便伏低身体,脑际嗡鸣一片,如同喑哑的警报不断奏响。
他转头望过去,车窗上正对他太阳穴的位置,四周的玻璃蛛网般荡漾开来,虽然玻璃毁了,但那颗狙击他的子弹却被成功地拦在了外面。
景澄探手到副驾座椅下面,拉出一件防弹衣迅速穿上。
他没有立即发动车子离开,而是让它一直停在原地,顺着窗户的裂隙看出去,他判断狙击手的位置应该就在三百米之外一栋四层建筑里。
这种距离和光照条件,对方能射出如此精准的一枪,可见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一个有经验的杀手,袭击目标之后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迅速撤离,而不会留在现场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被击毙了。
景澄没有带配枪,这个时候追出去抓人过于冒险,他脑海里飞速思考,目前的情形并非没有可利用的空间。
即便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狙击手,狙击到防弹玻璃的经验必定有限,对方不可能立即确认他是死是活,是伤是亡,如果他蛰伏起来,放个受伤的假消息出去,或许还能把对方再次引出来。
可这念头甫一产生,便又被他立即否定,想置他于死地的人目的何在?是因为单纯地憎恨报复,还是因为他正在查的暗网内容,不管是哪一种,他只要没死,就都是一面活靶,区别不大。
景澄拿过手机拨通了倪澈的电话,对方接得很快,“小澈——”他叫她名字的时候喉头有些发紧,赶紧做了个调整情绪的深呼吸,“上夜班记得吃点东西,别饿肚子。”
“嗯,正在吃。”倪澈的声音含混,像是嘴里咬着东西,“你在哪儿?”
“在路上,就快到家了。”
挂断电话,倪澈随即发了张照片过来,一滩鲜红浓郁的番茄酱挤在装汉堡的纸盒盖上,旁边是她手指捏着蘸了一点红的一根薯条。
脱敏治疗?景澄皱了皱眉,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移开目光,也还好。
他随即拨了程光毅的手机,程局接电话的速度更快,几乎已经是枕戈待旦的习惯动作,深更半夜有电话进来九成都是要命的事情,看到是景澄的号码,程局差点就来了个心梗。
“爸——”景澄尽量放缓声音,“对不起,我现在很好,没有受任何伤……”他的语速留了足够的时间给程光毅消化。
程局也静默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了解景澄,平时父子俩都极少通电话,这个时间打来必然是要紧得不能再要紧的情况。
“我在下班路上遇到了狙击手,击中防弹玻璃,我没事。我把位置发给您,请求支援——”
“嗯。”程局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沉哼,“马上到,保护好自己!”
景孝珍已经醒了一会儿了,听见程光毅接电话她没动作,但随即瞥见程局居然把制服扣子扣串了,心里一惊站起身,抬手将丈夫扣错的钮扣解开重新扣上,待他讲完一通电话,抬眼轻声问,“有大事儿?”
“没事,”程光毅抬手按在妻子肩膀上捏了两下,“去接儿子回家。”
景孝珍呼吸一滞,有些恍惚地问,“需要我吗?”需要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