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也道:“真是想不到的,这也带累太多人了。”
四太太道:“这立功的也不过那几个人,享福还不是都享了?如今有人犯了大错了,自然这霉也得一块儿倒。难不成还想好的都轮上,坏的都避开?”
三太太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只好叹一句:“真是世事无常了。”
老太太问大太太:“衙门里可有什么话说?”
大太太道:“都是玉书台、长老院、内廷那边的事儿,天工苑、天巧苑都同那些不挨着,也没听着有什么事儿。”
老太太点头道:“这俩都是做事情的地方,没那么些名利,反倒清静了。”
四太太便道:“您这话可就偏了。怎么没有名利?瞧瞧谢家,就一个孩儿进了天巧苑,这才多少工夫?七坊齐开,直接两船装上去南省了。这魄力!这能耐!”
老太太道:“那是谢家嫡枝的哥儿吧?从前好像也常来咱们家的。”
四太太道:“就是他。到时候说不得还得经咱们这里说说呢。”
老太太听她的话,晓得说的是陈家同谢家的印坊之争的事儿。如今陈家节节败退,之前越洵佳回娘家的时候,就大概同老太太提过这话,老太太心里有数,只是不便在这样场合说,便一语带过不提。
从颐庆堂散了,大太太被老太太留下来说家务事。越萦便同越苭结伴回去。
路上越苭问越萦道:“那石家如今剩下的加恩令同我们家的比怎么样?”
越萦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那石家撤恩的事儿还是今天才传出来的,我之前都没听见风声。”
越苭道:“你能从哪里听什么风声!”
越萦早惯了她这么说话,也不搭茬,越苭又顾自算道:“咱们家的加恩令同联考加分的第三档差不多齐平,第二档和头档都比咱们家的加分多了。咱们家的这个分还不能叠加的,那石家犯了这么大的过错,被撤了那么许多,恐怕也还是比咱们家加的分多。”
越萦道:“你只看到他们今次犯错,他们还有常年里立过的功呢。”
越苭也没生气,还顾这自己算,忽然道:“傅丫头只得了第四档的加分,且她是不算在加恩令里头的,这么着,还是比咱们加得少啊。”
越萦淡淡道:“还有这次呢,这次没准头她能考上二档,那就比咱们府里的加的都多了。”
越苭冷笑一声:“你当联考是千金宴么?一个老头糊涂了就赶上趟了。她能考上二档?痴人说梦呢。”
越萦笑了一下,也不答她的话。
晚上越苭睡觉,做了一个梦,梦里梦到傅清溪考上了二档,过来跟自己说道:“我如今考分比你高,加分也比你多了,又怎么样呢?”
越苭气醒了,看看窗纸上树影摇摇,夜还未央,翻个身想再睡,也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128章 大喜
傅清溪之前忙着米契的事儿, 这回把米契这块彻底交脱了, 从前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里就空了几块出来。她自己想了一回, 最后都用在整理老太爷的杂记上了。一来这事儿初时进展缓慢, 实在需得赶一赶才好。二来她如今发现,自己许多疑惑或者似有所觉又说不明白的东西, 老太爷的杂记上常有所提及, 有时候还能同《学之道》一起三方映照,常有茅塞顿开之机。
老太爷之前之给她的只是一部分早年的杂记, 东西记得杂,总数却不算多,傅清溪用功做了一阵子,便都理出来了。又按着与老太爷议定的分类, 将里头的杂记分成“治学”、“处世”、“为人”三篇主篇,并收录不能归于上述三者的一个“杂篇”。
分篇归类之后,傅清溪又按着杂记上的日子,把每一篇收录的杂记标上年月,按着时间先后排好,后头又跟着一个全按年月排序的各篇汇总一处的索引。她想着这般整理了,若是同老太爷之前的大事经历比对着,或许更能理解其心得体悟。到底这么着合不合适, 却还得再请老太爷过过目才好。
旁人不知如何, 她自觉做完了一样事务,心里挺高兴,想着哪里逛逛去也好。便对陶嬷嬷道:“嬷嬷, 我去寻七妹妹玩会儿去。”
陶嬷嬷笑道:“叫杏儿跟着去,要是一会儿在那里吃饭,就打发人同厨上说一声,叫直接把姑娘的送去青桑院,省得回来转去的反凉了。”一边又叫桃儿拿出门的衣裳来,一边又道,“姑娘出去走走得好,这人的精神全靠脚,多走走没坏处,还得精神……”
傅清溪换衣裳,听着陶嬷嬷絮絮叨叨的,想起小时候的情形来。那时候最烦陶嬷嬷话多了,一点点事儿她都能嘱咐出一大篇话来,叫人听着气闷。却是到如今才知道,这做事对人到底用不用心,用多少心,就是世间最难强求的一件事。能耐性子不同,各人做事的式样风格也不一样,可这根底里的用心程度却是可见可比的。到底是为你还是为己,能看见好计量的行动之外的用心,才是可遇不可求的难得。
一会儿就都收拾好了,傅清溪便带了杏儿往青桑院去。
如今越栐信去了书院,这青桑院也似乎冷清了许多,二太太更是整日把越蕊带在身边,这会儿见傅清溪来了,笑道:“这可真难得的,这会儿不做功课不看书了?”
傅清溪上前见了礼,笑着答道:“刚做完了一样,偷会儿懒。”
二太太直摇头:“你这都算偷懒,这府里也没什么勤快孩子了!”说着话叫人上茶上果子,吩咐道,“把昨儿琼华林的那个盒子捡好吃好看的装了来,再把姑娘前阵子弄的什么茶沏一壶来我们喝。”
越蕊听了不乐意了:“‘金秋汇’!我那茶叫‘金秋汇’!什么什么茶什么茶的,我都说好几回了!”
二太太笑道:“好好好,‘金秋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办什么文会呢。你说好几回了我们都记不住,那就说明你这名儿取得不好,不合适,要不然怎么都记不住呢。”
越蕊气结:“我就告诉傅姐姐,傅姐姐一准下回就记住了!”
傅清溪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你同我说这个,我倒记住了。只是你这儿茶也太多了,名儿太多,下回我来了不定又是哪个茶,那我可又认不得了。”
二太太也笑起来:“就是这话了。”越蕊气得直噘嘴。不过到底见傅清溪来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说了会子话就把方才那点不高兴又都丢开了,又问傅清溪:“傅姐姐,午饭在这里吃吧,咱们好说说话。”
二太太也道:“我遣个人去你那里说一声。”
傅清溪道:“我说要过来,嬷嬷就嘱咐我了,让直接跟厨上说一声去就好。”
二太太笑了,吩咐边上的嬷嬷两句,嬷嬷自去找小丫头去厨上传话不提。
这里二太太同傅清溪说上春考的事儿了,她道:“这回联考你还考不考?还是算了,就一门心思准备春考?”
傅清溪道:“还是得去考一下,我的通考课一直学得不算很好,还是下场试一试踏实点。”
二太太点头道:“你这么想也有道理。”
傅清溪又问越蕊:“七妹妹准备得怎么样了?”
越蕊笑道:“我这回肯定没戏,我哥说了,叫我再多学两年,下回或者下下回再说好了。我正准备多养几本好花出来,若是能去园林会露露脸,说不定就有戏了。要是叫我往后还读古仪上典什么的,便是直叫我去五大书院,我也不去呢。白受罪,不去!我就想学居家园艺这些事儿,再不成,饮馔也好啊。反正那些古里古怪的我是不学的。”
二太太对傅清溪笑道:“你看,还说旁人的正经学问是古里古怪的呢,也不晓得究竟谁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