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府里,夏嬷嬷替傅清溪换衣裳的时候笑道:“姑娘今日就是为了去参加那个什么考试的吧?也不先同我们说一声,老奴全不接头脑,真是唬了一跳。”
傅清溪笑道:“也不是什么郑重的大事。不过赶上了就去试试,就算出去玩一回吧。”
夏嬷嬷摇头笑道:“姑娘这玩法也稀奇。”
傅清溪笑笑,待换好了衣裳,便把那本昆仑女学生所写的书又拿起来细看。若说那《学之道》的书是理,这本书就是行了,两相对照着看,她颇有些所得。
她正看书,柳彦姝来了,见了就问:“你今天出去,见着越萦了没?”
傅清溪一头雾水:“三姐姐?没有啊,我是一个人出去的。”
柳彦姝抿抿嘴道:“听说是什么陆家还是鲁家的来请她出去逛逛的。”
傅清溪见她问起,便索性告诉她自己去了云演数试,刚想细说那题目,柳彦姝就摇手道:“别,别,我可没心思听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成,我要再去打探打探!”说了又一阵风的去了。
傅清溪正想大论一通呢,这下没个听的人了,也十分不得劲。想了想扬声道:“杏儿,拿纸笔来!”,心里想着,“哼,没人听我还不想说呢!我说给正楠姐姐去!”长长写了封书信,心里才算舒服了。
柳彦姝这一去打听消息,也不知道打听了什么来没有,倒是过了两日,傅清溪去寻她,居然见她正在做题,吓得还以为进错屋子了。
柳彦姝抬眼见她那一脸惊怪的神情,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我就不兴用功点儿了?!”
傅清溪捂嘴笑道:“吓死我了,还当这□□要反变了呢!柳姐姐居然看起书做起题来,你不觉着头晕眼花了?”
柳彦姝把手里的纸笔一扔:“你再看我笑话,瞧我怎么收拾你!”
傅清溪赶紧往一旁避过,嘴里道:“这是为了书院联考的事儿?你上回不是说有主意么?难道这就是你的主意?”
柳彦姝又把笔捡了回去捏在手里,对她道:“你别当如今看过两本书,会做几道题就了不起了,专门取笑我们这样读不进去的。”
傅清溪摇手:“可不敢,我才哪儿到哪儿呢。”
近前一看,柳彦姝在看的书还不是日常的课本,挺大一本,上头都是些题,看着是手抄的。
傅清溪也不好多问,便道:“那你好好用功吧,我这就走了。”
柳彦姝一把拉住她,“哎,你等等!”又把那书拿起来递给她看,说道,“你要不要也跟着一块儿看看?这是他们书院附学里年末的卷子,估计那联考也得有一多半从这里头出的。”
傅清溪看了摇摇头道:“不用了,咱们又不是为了联考排名去的。这回考试是探探底,也叫咱们知道知道自己的斤两,好为往后打算。”
柳彦姝给她一枚白眼:“只要是考试就会有人拿出来比,我可不想叫人笑话。有现成的路子干嘛不走?难道你就乐意看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傅清溪耸耸肩膀:“随便,同我又没有干系。”
柳彦姝劈手把书拿了回来,骂一句:“不识好人心!”
傅清溪嘻嘻笑道:“柳姐姐,我晓得你对我好。你好好用功吧,考一个大大的名次,叫她们瞧瞧你的威风!”
柳彦姝笑骂:“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叫大大的名次?那排名难道是越大越好的?!”
傅清溪笑笑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我站这儿你就有由头不看书了,我还是走吧,你赶紧好好用功。若是有了法子还不成,到时候你可就得难受了。”
柳彦姝骂两句,想想这话也有道理,便又拿了那书起来,唉声叹气地一边看题目一边看答案。
这一阵子,不管姐妹们面上如何说笑如常,私底下没有不下力气的。越苭光往天香书院都写了十好几封的信了。柳彦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好像谁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似的,她又要说给人知道,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傅清溪。
傅清溪想起她说的“只要有考试,就会有人拿来比”,看来还真是如此。可是人生漫漫,春考只是其中一关,而这联考不过是为了那一关的一级台阶,并没有那么多分量。却因为里头掺杂了面子比较,忽然就要紧起来。她想想,叹一口气,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巧法子,只好明刀明枪同卷子拼吧。
转眼就到了联考这一日,因是同天峦书院附学那边挂上的关系,是以都要去那边附学参考。
十一月朔风凛凛,越家鲁家同俞家都一早预备好了车驾,换上了厚毡夹绵的车帷车帐,里头都点上火盆,幸好这天峦书院虽在城外山边,这附学好歹还近点。只是天冷路滑,这车行是无论如何都快不起来,更别提里头坐着的都是娇小姐,随行赶车的都小心翼翼,不敢丝毫怠慢。
越苓越芝同傅清溪和柳彦姝原本在一车里,越蕊非要挤在里头,最后柳彦姝去了越芃她们那车上。这里行了一半路程,越苓就坐不住了,可又没有法子,她便只好嘴上出出气道:“这也不晓得是哪个王八羔子想出来的缺德主意!叫我们一大早赶这许多路去考个什么劳什子的试!趁早别叫我学完事儿!我可不要再受这样磋磨了!”
越蕊听得目瞪口呆,越芝连连道:“你少说两句,七妹妹还在呢,你别带坏了小孩子!”又笑着对傅清溪和越蕊道,“她同哥哥们混多了,学了一口这样的语气。我娘生气说了她好几回,可我爹说这样说话才痛快,所以就……”
她话没说完,越蕊同傅清溪两人都闷笑起来。
越苓丝毫不以为忤,还由着心思顾自己道:“你们说说,是不是这理儿?天下人难道都要去考那个劳什子的春考才算能耐?天下就这一条路?你说怎么就有那么死心眼的人呢,非要把所有的牲口都变成狗,那里头还有猫,还有牛呢,就不许活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越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越苓道:“六姐你这口气同二哥哥、三哥哥一模一样!”
越芝叹气:“就是同哥哥们学的……”
这一路热闹的,傅清溪都快忘了自己是要去干吗的了,看看前头的车,心想:“这有出息上进的都分一车去了,剩下我们这里可真是一言难尽得很。”不过看看几个人的笑颜,又觉着也许这样也不错。
进了学馆,这华英书院过去的都单分在一个屋子里。一人一案,文房卷宗,却是要考一个半时辰的。傅清溪心想,这可比云演数试那块差远了。
这学舍也不知寻常是上什么课用的,挑高比寻常屋子要高,屋子又大。她们这回也没有来全,真有几个人身子不适来不了的。这一屋子坐着,就有些空荡荡的。最糟糕的是,别说火盆,连点火星子都没见着。
各人从车上下来,原想着可以伸直了腰身松快松快的,哪想到竟是直接掉进了冰窟窿!
自然立时有人问取暖的事儿了,哪知监考的考官却道:“墨又没冻上,要取什么暖?!”见众人发愣,不耐道:“速速开卷作答,一会儿令钟响起就不许再写的。赶紧赶紧。”
忽然有人问道:“令钟没响之前交卷又如何?”
考官一愣,答道:“若在之前已答毕无误,只将卷子留下,自行离去即可。”
傅清溪听出来问那话的是越苓,果然没过两刻钟,她就从考场出去了。
到半个时辰之后,竟出去了一多半,答到最后的只寥寥十来个人。
等令钟响起,傅清溪自考场出去,就见越苓几个也没上车,正在偏厅里来回踱步,见她们出来便埋怨道:“你们可真够死心眼的,就不会早点出来?!”
傅清溪问她:“你怎么不去车上暖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