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这附着的物体……”大姑子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眼神极亮。
“我看村里动物挺多的,大部分魂魄碎片会选择没有产生太强烈自我意识的动物作为附着对象。”白缎摸了摸下巴,“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比较奇怪的动物?比如突然性格大变,或者是十分聪慧、善解人意的动物?”
“我们家阿花就特别善解人意!”大姑子的婆婆连忙大声答道,“那小狗儿从小就跟它那一窝的其他小崽子不同,特别聪明!学什么会什么,还能帮我们喂鸡哩!”
“村头的黑虎也很有可能!我跟那只猫对视的时候,就觉得它跟个人一样!”另一名老汉也紧随其后的发表了意见。
村人们热烈讨论起来,七七八八举出了好几只动物,但凡有一点异样都不愿放过。
白缎不得不提高声音制止了他们,让他们将怀疑的动物带到自己面前来检验。众人听从白缎的要求,迅速行动起来,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不出一个小时,刘家的院子里就多出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其中甚至还有一只大公鸡,据说这只公鸡在两年前的某一天突然不打鸣了。
看着院子里的鸡飞狗跳,白缎十分无奈,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一个个的用精神力试探过去。也不知是村里动物多的环境为魂魄的附着创造了有利条件,还是那孩子气运深厚,总之,竟然当真让白缎从一只花斑狗身上找到了一丝不同的气息。
将那只花斑狗抱起来,白缎撸了把狗头,抬头看向表情紧张的大姑子:“你孩子那缕魂魄,应该就在这小家伙身上了。”
大姑子张了张口,眼泪一股脑的流了出来,抱着自己的孩子泣不成声,她的婆婆则激动的拍了下大腿:“我就知道!阿花从小就聪明!和其他小狗都不一样!”
“那接下来呢?找到了那什么魂魄,我的儿子就能恢复正常了?”大姑子的丈夫稍稍冷静一些,急切的连声问道。
“我会尽力将那缕魂魄从小狗身上剥离、送入孩子体内,但我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白缎第一次做这种事,的确无法给予任何保证,“毕竟时间太久了,这缕魂魄基本上快要与小狗融合了……”
白缎表情颇为为难,而村人们尽管有些失望担忧,却也不敢给他太大的压力,只能连连说着“不要紧”、“尽力就好”,然后目送着白缎与刘涛一人牵孩子一人抱狗,走进屋内关上了门。
将所有人的目光隔在屋门外,白缎沉稳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皱眉望着坐在椅子上憨憨傻傻的男孩不知所措。
“知道该怎么做吗?”刘涛抬手揽住白缎的肩膀,凑过去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回到老家的这两天,刘涛可谓是规规矩矩,半点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被家里人看出端倪,平白毁了自己的出柜计划。
昨天晚上,白缎和他睡的是同一间屋子、同一张单人床,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在一起,那感觉……让他完全把持不住。然而刘涛却知道自己家的隔音效果有多么糟糕,别说做点什么爱做的事情,就连接吻都不敢,最终不得不僵着身子睁眼到天明。
——自从与白缎同居后,他就再没有过过这么苦逼的日子!
抬手将恋人的脑袋拨拉到一边,白缎现在可没有心情与刘涛亲亲我我,他抿了抿唇,表情纠结:“毕竟是分割魂魄,这种精密的工作我还是第一次做,万一一不小心……”
“别担心。”刘涛轻笑一声,他将怀里的花斑狗抱稳,握住白缎的手一同抵住小狗的额头,“跟着我做,我会教你的,只要认真谨慎些,这并不算困难。”
白缎轻轻点头,没有抗拒的任凭刘涛探入自己的识海。他本来没有多想,但当刘涛的精神丝缠上自己的精神力时,却突然记起来那个被对方以灵魂体的姿态侵犯的荒唐夜晚,忍不住心中一紧,下意识将对方那缕精神力排斥出自己的识海。
突然被恋人赶出识海,刘涛整个人都有些懵,但当他看到面红耳赤的白缎,顿时便心领神会,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
白缎被他笑得越发羞恼,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又偏偏什么都说不出口——毕竟,这是他自己想歪了,跟刘涛没有什么关系。
深吸一口气,白缎努力将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排除干净:“我刚刚没有做好准备,再来一遍。”
“好。”刘涛轻轻眨了眨眼睛,刻意压低了声音,喑哑而温柔,“你现在准备好了?那我就……进~来~喽~”
白缎:“…………………………”
——真是不想歪都难啊混蛋!
索性虽然嘴上口花花,但刘涛真得做起事来却相当靠谱,并没有趁机占什么便宜。
白缎在刘涛的引领下探入花斑狗的意识,小心翼翼的触碰两片魂魄半融合的部分,缓缓将两者分离开来。
割裂半融合的魂魄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反而极其痛苦。花斑狗发出凄厉的哀嚎,用力的挣扎起来,却被早有准备的刘涛紧紧束缚住,半点都没有影响到白缎的动作。
由于刘涛的协助,白缎第一次分离神魂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终于将那一小缕人类的魂魄碎片从花斑狗的意识中剥离下来、送入男孩体内。
“新”的魂魄的侵入,同样令男孩出现了排斥的反应。他发出一声尖叫,抱着头猛力一挣,却被刘涛牢牢按住,而白缎则趁机在他额上画了个咒文,将魂魄碎片束缚在体内、促使其与本体融合。
男孩抱着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终于在咒文的作用下昏睡过去,而此时,白缎也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身体酸软、遥遥欲坠。
匆匆检查了一下昏迷中的男孩和花斑狗,确定他们没有什么问题后,刘涛伸手扶住白缎,半搂着他小心翼翼的在椅子上坐下。
“还好吗?”拭掉白缎额头上的汗珠,刘涛看着面色苍白的恋人,难掩心疼。
“还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白缎点了点头,询问了一下孩子和花斑狗的情况,终于松了口气,“你去把孩子的家人叫进来吧。”
刘涛想让白缎继续休息一下,但恋人心软,不希望男孩的亲人继续担心,他也只得按照恋人的意愿行事。
走到门口,刘涛刚一拉开门,就差点被紧贴在门口的大姑子扑倒。她的表情殷切而担忧,紧紧抓住刘涛的衣服:“怎么样了?我……我刚刚听见孩子的叫声了……”
刘涛握着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体,随后安抚一笑:“结果不错,孩子的魂魄已经归位。”
“真、真的……?”大姑子将目光投向白缎,见他也轻轻点头、面露笑容,一颗提着的心脏终于轰然落地。她恍恍惚惚的后退了一步,随即快步冲向昏睡的儿子,将他抱进怀里。
感受到自己被人死死抱住,男孩悠悠转醒,曾经木讷迟钝的眼中终于带上来几分灵性,疑惑的歪了歪头:“娘?”
大姑子的嘴唇颤了颤,抱着自己的孩子放声大哭,似乎想要将这两三年的恐惧、绝望和心酸全都发泄出来那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男孩虽然恢复了灵智,却依旧弄不懂目前的情况,只是懵懵懂懂的被母亲抱着,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却不料感受到他的安慰,对方反而哭得越发厉害了起来。
大姑子哭得撕心裂肺,如刘母、刘家大姐这类心软的女人也不由感同身受的抹了几滴泪水。而男孩的亲人们更是感激涕零的直接跪在了白缎面前,吓得他连忙跳了起来,搀扶住几位老人。
“孩子和狗都没有大碍,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很虚弱,让他们多休息、多睡觉就可以了。”好不容易安抚住男孩情绪激动的亲人们,白缎轻咳了一声,“至于孩子……因为有一缕魂魄在狗身上呆的时间长了,所以大概会染上几分狗的性情习惯,不过这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多教教他、纠正一番,很快就能摆脱这些影响。”
对于白缎的话,孩子的家人们简直奉若圭臬,半点都没有含糊怀疑,而白缎的声望也通过此事在村中达到了最高峰,无论是谁都知道刘家来了位年纪轻轻却实力出众的大师,轻轻松松便治好了村中傻了好几年的小傻子。
为了感谢白缎,刘大姐的夫家与大姑子的夫家送来了一大堆自家最好的吃食,甚至还七拼八凑的封了一个大红包——虽然最后被白缎拒绝了。而村中其他人对于白缎的招待也越发殷勤讨好,各家各户都送来了礼物,还有不少人跑来向他询问关于各种神秘事件的问题,而白缎也根据自己从书上学到的东西尽力给予回应,反正无论他说什么,村人都深信不疑、满意而归。
至于邀请了白缎这位贵客的刘家人,在村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无论是谁都高看他们一眼,让刘家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背脊笔挺,对于白缎更是崇敬尊重。
白缎在村中呆了十天,这才在村人的留恋不舍中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被送到了县城的长途车站,与刘父和刘涛挥别。
送走了白缎,刘家人一直到返回家中、吃上了晚饭,都还在津津乐道着“白大师”的一举一动。这些话他们不好意思在白缎面前说,如今到是打开了话匣子,只觉得“白大师”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好,不仅格外有“高人风范”还平易近人,哪怕是面对他们这些贫困乡村的乡下人,也没有丝毫的轻慢鄙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