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过了大夫也拿到了药, 这下无论如何得回宫了, 静瑶跟宇文泓回到马车上, 车夫即刻扬鞭,赶回皇宫。
伤口上涂了叶神医的独门秘制金创药,又经过仔细包扎,已经不再渗血, 这一点痛与战场上的刀入他的梦枪之伤相比,也实在不算什么,今次宇文泓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相反的, 因为见到了静瑶为自己受伤的焦急,还有种慰藉感。
经过这一段插曲, 时间已经很晚了,为免引起更大的麻烦, 必须赶快回宫,车夫把车驾得飞快, 是以车也摇晃的厉害, 静瑶自己还好,只是担心宇文泓, 时不时的观察一下他的上臂再有无渗血,很怕伤口被震开。
她的神情一滴不漏, 全都入了他的眼,叫他直觉心头暖意融融,忍不住缓声宽慰她, “这么一点小伤不碍事的,不必担心。”
她可不信,方才叶遂给他包扎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那伤口足有男子的巴掌宽,想来那暗器分外锋利,看上去似乎只是扫过一下,却割的那样深,里面的肉都翻出来了,活像谁厚厚的嘴唇。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想来是很疼的。
况且大夫还证实那暗器上浸了毒,怎么会不碍事呢!
他毕竟是万金之躯,她满心愧疚的又来跟他请罪,“都是奴婢不好,如果奴婢不四处乱走,也不会惹上那帮人了!”
疼倒不算什么,只是想起那使暗器的杨三,宇文泓不由得就冷了神色,沉声道,“不是你就是别人,那是个祸害,看那个做派,料想平时欺男霸女也是习惯之事。永宁侯府教子无方,必须要加以惩治。”
他如此说,看来永宁侯府是落不着好了,静瑶心想也是,皇帝都吃了亏,再不整治他们才怪!再说,想起刚才那死胖子狂妄无耻的嘴脸,她就觉得,任何收拾都不为过。她道了声陛下圣明,非常赞同他的决定。
宇文泓心情不错,说完这个继续跟她聊天,“方才抓药花了你不少钱,回宫朕给你补。”
她面色微微一红,摇头说不用了,“一点银子不要紧的,陛下尽快康复才好。”
宫女的俸禄其实没有多少,她虽提了御侍,但也才不过半月的时间,想来还没到领俸禄的时候呢,宇文泓想起这事,不由得有些奇怪,问她说,“出门赏灯而已,你怎么带这么多银子?”
难道是觉得他不带银子,打算帮他付账吗?他堂堂一国之君,若是叫女子帮着付账,实在有些丢份子了。
静瑶无端觉得心慌,计划既然没达成,那从此就要烂在心里,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她只好强做镇定的撒谎道:“奴婢许久没有出宫了,想着今次难得有机会,打算买些心仪的东西,回头送给别人也好……”一边说一边悄悄攥了攥袖子,想把剩余的那些银锭藏得更深些。
宇文泓倒没怀疑她的说法,只是忽然想起她三年前入宫的事,又问道:“家中现今还有些什么人?”
她现在是李妙淳,自然得回答李妙淳的情况,好在此前她假称失忆,倚波也给她讲过,便回道:“家父去年病逝,如今家中只有母亲及弟弟。”
宇文泓似乎听福鼎说过这个情况,继续问:“你弟弟多大了?”
静瑶答,“今年十八。”
她记得李妙淳姐弟相差一岁,过了年节,自己该是十九,那弟弟李尚林便该是十八岁。
宇文泓嗯了一声,大致了解了一下 ,终于不再打听,转而道:“今晚的事最好不要叫别人知道,朕不会在外人面前提,若是有人问你,你也不要说。”
静瑶点了点头,又犹豫问道:“那,太后那里……”若是太后问起来,她该说吗?
宇文泓心内叹息,太后是头一个该瞒的人,若叫她知道今夜的事,妙淳必定要吃苦,别人说什么,他可以强硬顶回去,可那是他的母亲,可比别人难办多了。
他担心她会忠心耿耿向太后如实禀报,便稍稍加重了些语气,强调道,“太后那里才最该瞒,今晚出宫的事,一个字都不要提。”
静瑶点头诺诺应是。
她显得小心翼翼,他猜想该不会吓着她了吧,又补充道:“实在瞒不过也不要紧,朕会向太后解释,你不必担心。”
她又道了声是,为什么要瞒着太后,她自己也清楚,皇帝这样做,必是要护着自己罢了。一时间,谋划逃跑时的那种愧疚重又涌了出来,似乎,还比刚才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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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宫门早已关闭,但车夫带着皇帝特制的腰牌,依然畅行无阻的回到了乾明宫。
福鼎福寿知道自己主子外出,为了帮着掩人耳目,并不敢明目张胆的等,听见动静后才齐齐出来恭候,静瑶先下了马车,怕宇文泓行不动不便,伸手要去扶他。
于是宇文泓刚要下车,就瞧见了那双玉手。
他其实自觉没什么要紧,但在她眼中却极严重,他心里有些小小窃喜,看来这点血没有白流,他低低咳了一声,扶上了她的小臂。
然那衣袖的触感却有些特别,似乎格外沉重,他自己怔愣一下,忽然明白过来,她说想买东西,看来大约果真带了不少银两。
他没有多想,下到地上,福鼎等人赶紧上前迎了几步,好在今日穿的是深色袍子,半夜里并不能轻易看出上面的血迹,未免别人发现,他带着静瑶大阔步迈了进来,进到寝殿后才开口,吩咐道,“都退下吧,留妙淳伺候即即可。”
福鼎与司寝的长青于是齐齐应了是,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关上寝殿的门,长青悄悄朝福鼎递眼色,福鼎知道这坏小子在想什么,也不说话,只拿拂尘将人赶了下去。
哪知长青走了,福寿又迎了上来,眼中放光的悄声跟他打听,“这怎么了,连长青都出来了?”
福鼎招了个人来替自己守在门口,悠哉悠哉的往回走,福寿则粘牙糖似的一路跟了过来,待到进了值房,福鼎这才道:“谁都不用了,皇上美人在侧万事足矣,咱们过去凑什么热闹?”
这么一说,福寿可算明白了,也不由得摩拳感叹道,“不容易啊,我看这回能有大进步,看来今晚这花灯没白看!”
福鼎“嗯”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吩咐道:“安排几个人,预备着主子们叫水,我先歇会儿,你替我盯着些。”
福寿痛快应下来,转身要走,却听福鼎在身后又嘱咐,“你小子可别偷听啊,小心回头小心屁股开花!”
福寿边走边回话,“您放心吧,我有分寸。”
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寝殿里只剩了两个人,静瑶知道他是为了不叫别人知道,一时也顾不得不自在,主动道:“奴婢服侍陛下更衣。”
宇文泓嗯了一声,乖乖张手立着,她上前几步,动手为他宽,衣,解,带。
这与初次不同,那时两人还不熟悉,他也喝了酒,头脑不甚清醒,而今晚两人算是共患难了一回,他也是清醒的,她没那么害怕,很快就为他换好了寝衣。
只是换下来的这件外袍又该怎么办?这似乎是个难题,倘若丢出去,定然会叫人被发现破口及血迹的……
她想了想,请示道:“这件袍子,奴婢替陛下收起来好吗?”
这不是正式龙袍,只是一件寻常样式的衣物,她收起来放在自己房里,不会有人去查的。
这是个办法,他点头允了,她又想起带回来的药,忙道:“陛下先歇着,奴婢去煮药。”
宇文泓有点不放心,“你去煮药,被人发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