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泓径直去了东暖阁等,谁也没带,而静瑶那边,很快就见到了亲自过来传话的福鼎。
福鼎道:“有劳姑娘了,陛下发话,传您去暖阁伺候呢!”
静瑶装作看不懂他眸中隐晦的笑意,道了声好,回房将装药的汤盅塞进怀里,快步去了暖阁。
等到进了暖阁,她把药取出来,交到宇文泓手上的时候,还是温热的,她有些着急,催促道:“陛下快趁热喝吧,熬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再耽误下去,很快会凉的。”
宇文泓嗯了一声,伸手接了过来。汤盅除过散着药香,还沾染着一丝特殊的香味,大约应是来自她的身上……鬼使神差的,他又口干舌燥起来。
不敢再往深处想下去了,为了避免清晨时的窘境再次发生,他忙接过来,仰头痛快喝了下去。
把这样一件要紧事办完,静瑶可算松了口气,伸手接过空的汤盅,语气轻快道:“谢陛下。”
宇文泓觉得好笑,“既是为朕煮的药,该是朕谢你才对,难为你费心等了这么久。”
静瑶坦诚道:“陛下受伤的起因还是在奴婢身上,您不怪罪已是格外恩典了,您的谢意,奴婢受之有愧。”
虽然的确是为了她受的伤,但根本原因却不在她身上,见她耿耿于怀,他宽慰道,“罪魁祸首并不是你,你不必如意介怀……哦对了,昨晚那个恶霸落了网,朕今早也已经交给了刑部处理,放心,定要为你讨个说法。”
静瑶赶忙屈膝谢道,“谢陛下隆恩。”
宇文泓叹道:“此举也算是为京城除了一害,只是不知,究竟还有多少这种祸害在为虎作伥?看来,朕有空应该多去民间走走才是。”
静瑶悄悄一顿,多去民间走走?倘若还能带上她,岂不还有逃走的机会……
岂料她才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听宇文泓在后面补充道,“不过不能再带你,你这样的,太容易招惹是非。”
他语调轻松,明显是在调侃,静瑶微微咬了咬唇,只可惜敢怒不敢言。
宇文泓悄悄观察她的模样,把这点细小变化看在眼中,不由得感觉有趣,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见门响,是宫人们送了早膳进来,他于是收起脸上轻松的笑意,沉下脸去,做一个威仪十足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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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侯府。
打从御书房退出来,年过半百的永宁侯永宁侯几乎就要走不成路了,好不容易挪到宫门外,被自家的仆从架上了马车,哆嗦了一路,终于回到了府中。
然而家里也正乱作一团。
三子一夜未归,本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然而今早府中却冷不丁的得了消息,说三公子被朝廷的人抓了起来,还关进了大牢,素日娇惯儿子的夫人吴氏这才终于惊慌失措起来。
永宁侯一下车,吴氏便跌跌撞撞的来到了跟前,一脸焦急的问,“侯爷,妾身听说阿泽被抓了,可是真的?”
永宁侯沉重点头,“是真的,这阵子人正在刑部大狱里呢!”
吴氏差点晕过去,急的眼泪都出来了,“这可怎么办?侯爷,您快去救人啊!”
永宁侯原本心情就不好,这时候见吴氏在眼前抹泪,不由得更加心烦意乱,直吼道,“救人救人?倘若有办法,我早就去救了,还会回来听你说?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这回篓子捅到天上去了!皇上亲自发话,叫京兆府尹与刑部联合法办他,还特别交代不得徇私!叫我还怎么救!”
吴氏一下傻了眼,“法,法办?还是皇上交代的?老天,阿泽怎么会惹到皇上?”
永宁侯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语罢不顾又要嚎哭的女人,转身回了房。
此事绝不简单,次子平素的确惹下了不少事,如今一起算账,恐怕不好扛,再者,若皇帝还要治他教子无方的罪,恐怕就麻烦了。
怎么办?再找关系疏通?可这是皇帝亲自降的旨,谁敢给他疏通?
永宁侯头疼欲裂,始终想不出个好主意,无奈之下,只好命人备车,去了姐夫卫国公府上。
卫国公是颇得皇上器重的功臣,外甥女也入了宫做了淑妃,只是不知,能不能在皇上耳边吹吹风,好歹为次子寻条活路啊!
两处府邸相隔不远,一刻钟后,永宁侯就到了卫国公府。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一夜的功夫,全京城几乎都知道了杨家老三下了大狱的消息,身为舅父的卫国公自然也不例外。
两人一见面,永宁侯将今早进宫的事说完,再苦着脸求姐夫想办法,只见卫国公凝眉沉思半晌,问道:“我一直觉得奇怪,皇上怎么久居宫中,怎么忽然管起这事儿来了?难道是谁告了御状?既然说阿泽强抢民女,想必这民女身份不简单,你可知道是谁?”
永宁侯叹道:“这事儿来得突然,我如果能早知道,想必不会叫事情传到皇上耳朵里,今早忽然被召进宫,一进御书房就被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的……”顿了一下,他又道:“看样子皇上是动了大怒,论说阿泽罪有应得,我也不该管,只是您也知道,家里老太太最疼他,倘若果真不管,落到刑部手里,谁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咱们勉强受得住,老太太年纪大了,不知能不能……”
永宁侯府的老太太既是卫国公的岳母,提及长辈,卫国公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卫国公点头道:“说的是,咱们先想办法,但是老太太那儿务必先瞒着些才好。”
永宁侯叹息着应是,卫国公又道:“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恐怕谁去劝说都起不了作用,眼下当务之急,你该去找到昨晚的那个民女,私下里说些好话,多给些赔偿,寻常百姓,还不都为了生计忙碌?你这里给的银两足些,把他们宽慰好,将来案子审起来,也能有些余地不是。”
这倒是个办法,可该上哪儿去找人呢?毕竟事发的时候,他们都不在跟前,昨夜陪着杨三的人也都被关进了大狱啊……
永宁侯为难,卫国公倒是替他想了个办法,“我倒是在刑部有几个昔日的同窗……这样吧,想办法叫你们父子见上一面……或者即便见不到阿泽,见着他的同伴也是好的,先了解下昨夜的情况再说。”
如此真是最好不过,他们先把受害人的情绪安抚好,到时候也有底气替自家儿子求情。永宁侯跟姐夫连连道了谢,就等着安排好后,见上杨三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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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在皇帝寝殿里过了一夜,乾明宫里所有人对自己便更加尊重起来,静瑶知道他们大约都误会了,但现在皇帝的伤才是顶要紧的事,她自己的名声,暂且搁置一边吧。
汤药需早晚各服一次,趁着晚膳前的功夫,静瑶又去茶房煎了药,她以自己喝药为借口,倒也没人怀疑。
入了夜,宇文泓的寝殿里仍然只留她一人,没了外人,她拿出叶遂给的药粉,打算给他换药。
宇文泓却把她一拦,说,“不着急,朕想沐浴,待会儿再换吧。”
静瑶于是道好,也没多想,出去吩咐人备水去了,然而等到水备好,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谁来服侍他沐浴呢?如果叫别人来,岂不是会发现他的伤口?
她走至宇文泓面前,请示道:“陛下,沐浴要人帮忙吗?”他应该能自己洗吧。
宇文泓马上点头:“当然要,朕胳膊上的伤恐怕见不得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