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大摇其头,心说做兄弟有始有终,便自己叼了个馒头,在亭子边的长凳上躺了下来了。
杨玄感双手枕在脑后,吹着风,倒也优哉游哉,得益于晋王这几月以来阎罗王一样的勤勉忙碌,伤兵抚恤,请功赏恩,散兵归乡,一样一样有条不紊干脆迅速的安排妥当了,眼下确实无甚大事,休息休息也无妨。
杨玄感这般想着,权当自己置身于山庄美景,不一会儿疲倦涌上来,吹着风晒着太阳,暖洋洋很快睡着了。
杨广干等也等得怡然自得,铭心是望眼欲穿,等日头西斜的时候,终是把人给盼来了,看见驾马车的暗七之后,差点没泪满盈眶。
铭心飞也似地奔过去,激动地喊道,“暗七,王妃!”
杨广俊面含笑,在这灰扑扑的官道上走得闲庭信步,等马车上的人掀帘子下来,便站定了眉眼含笑道,“阿月,你来了。”
大半年将近一年的光景没见,贺盾是真有些想他了,两人自相识起,当真没分开这么久过。
“阿摩!”贺盾眉开眼笑地从马车上下来,小跑着奔到他面前,眉飞色舞,高兴得见牙不见眼了,“阿摩,你来接我啦!”
第81章 也不知收敛一二
又长高了,许是在军队里待久了,身形挺拔,轮廓越见分明,虽是一身文士服,不经意间还是有些内敛的刚硬杀伐之气透露出来,再加上容貌俊美,清贵俊逸,是真正得天独厚的好品貌。
周围三三两两的女子停下了脚步,有些惊呼声赞叹声,让人想忽视都难,上天巧夺天工,美好的事物大家都喜欢,容貌也一样,惹得姑娘们驻足围观也不足为奇。
贺盾许久不见,这时候也很开心,看向面前足足高出她一头还多的少年人,笑问道,“阿摩,你还好么?将近一年不见,我在长安很想你。”
十个月又十五日。
见到了也还想她。
杨广凝视着面前这张他日思夜想的容颜,看她眉开眼笑地眼里都是亲近想念之意,压在心里成年累月的思念喷涌而出,欢喜和渴望掺杂其中,冲击胶着得他心尖发疼,心脏塌陷一般,连喘气都忘记了。
也许是一种病罢,这时候她站在面前,心中百转千回,心思澎湃,却说不出一句我很想你。
杨广袍角微动,往前挪了一步,两人便离得更近了,真想把她整个人装进心里去,融入骨血,也免去他这般思念成疾,他病了,她才是他的药。
贺盾知道杨广在战场上受过伤,虽是收到消息说不严重,差不多痊愈了,还是有些不放心,现在见到了,就想自己看看,伸手去握他的脉搏,“阿摩,我给你把把脉。”
她指尖微凉,他可能是太想她了,想了十月十五日,想得这点微不足道的触碰都带起了无尽的酥麻悸动和渴望,让他半边身子发麻。
杨广克制隐忍地平喘了口气,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又暗哑,“阿月,跟我来。”
这里是城郊的官道边上,偶尔有出城进城的,也有路过的行人,贺盾被陛下拉着走,觉得背上的视线都炙热了三分,还有三三两两的姑娘妇人们的惊呼声,贺盾听得可乐,心说在这个年代在家里手拉手都很少见,别说是在外头了,陛下思想天生浪漫多情,在这方面就不太讲究了。
杨广翻身上了马,朝贺盾伸手,“上来。”
铭心远远地站着看风景,长亭里还躺着杨玄感看样子是睡着了。
出现在这里定是一道来接她的。
贺盾看了看身后的马车,本是想唤他们一起,还未开口便被陛下一把捞到马上横坐在他身前了,贺盾真是惊吓的呼声都没出口,马就扬蹄出去了老大一截。
杨广一手握着她的腰,掌心温度渐渐炙热滚烫,一手拽了拽缰绳,示意她坐好,就这么抱她入怀,都让他心里塌陷成一片,声音嘶哑得不像样子,“阿月,玄感他失眠几月,好不容易睡着了,我们莫要扰他,我带你回去……”所幸他还还有一丝理智记得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他身为晋王,她是晋王妃,不好失了体统,否则当场便要失态了。
兴许是第一次从战场上下来,太累了。
贺盾倒也没多想,换了个位置在马上坐好了,仰头问他,“阿摩,你伤势好全了么?”
杨广也不想管什么伤势不伤势的,她现在整个人都娇娇小小的圈在他怀里,又乖又可爱,甜得他心尖发颤……杨广咬了下舌尖,好歹是将心里疯长的渴望和思念压回去了一些,克制又不明显地在她的头发上亲吻了一下,清香柔软,无一不是他喜欢的模样。
他来时虽是想过见到她的情形,却依然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他就是想找个清净无人的地方,天空地阔,安静得只剩下彼此,他能好好抱抱她。
两人在接近城门的地方偏离了路线,贺盾只当他是发现什么漂亮的景致想带她一起去看,等被堵在一个城墙边上的小塔楼背面,就有点懵。
眼前密林遮盖,头顶青云蓝田,除却安静和无人之外,她没找出特别的景致来。
贺盾靠着墙,越过杨广伸出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收回视线对上杨广的目光,就有些不淡定起来。
陛下这目光她形容不来,幽深又似乎很炙热,越见浓烈。
贺盾心里有点慌,指尖在背后的砖墙上挠了两下,说话都结巴了,“阿……阿摩,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和你单独待一会儿。”方才周围人真是太多了,杨广把她困在方寸之间,伸手握着她的脸颊,低头贴着她的额头,指腹摩挲着她脸侧幼滑的肌肤,微微阖着眼睛,周遭都是她的气息,熟悉,温暖,安心,天荒地老,刻骨铭心。
想她,喜欢她。
杨广在贺盾额上亲吻了一下,又亲了亲她的眼睑,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揽着她的腰让她紧紧贴在自己怀里,周围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心跳声,杨广有些着迷,在她耳侧吻过,温柔蜜意,无法自拔。
贺盾听着他分明比往常迅速分明的心跳声,那种深刻的感情浓烈的思念从耳膜直直透进她心里,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知道有什么人很想念她,知道有人对她有这么浓厚的感情……很陌生,也很奇特。
贺盾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心脏,心跳很快,但没有她想要的那种浓烈到刻骨铭心的感觉,这时候她就特别想回应他同等的感情,但她找不到窍门在哪里,也许是非得要等他成年罢。
贺盾心里空落落的,觉得抱歉,譬如现在,她觉得自己该抬起手来抱抱他,哪怕是给他一点回应也好,手却像千金重一样,抬都抬不起来,或者她该亲一亲他,但连想一想都没有,只得在心里期望这四五个月的时间,快快过去罢,快快过去。
杨广吻过她的唇,他真是很难控制住自己,明知她不喜欢他这样,却还是失去理智的想汲取她的呼吸和气息,见她情绪波动得厉害,喘着气稍稍克制地离开了一些,见她正看着他,瞳眸里是浓重的失落和歉意,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握着她的指尖拉来唇边啄吻过,轻笑道,“阿月莫要担心,也莫要多想,你只要作为我的妻子待在我身边便好,你不会的这些,我会慢慢教会你,你也不用担心,早晚有一日,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杨广紧了紧手臂,把人压来怀里,他知道她现在对他只是青梅竹马的一份情谊在,像亲人友人一样,相依相伴,并不爱他,却还不管不顾的把她禁锢在身边,让她成了自己的妻子,很卑鄙无耻对她不公,但他只想这样,他不能忍受她离开他,为此不择手段将她捆绑在身边,一生一世。
杨广心里一阵窒息的疼,不想去想她不爱他会怎样,因为他会让她爱上他的。
贺盾头埋在他胸膛前,眼眶发热,闷闷道,“阿摩,我很想你。”两辈子她也没这么挂心过什么人,头一份罢。
笨蛋,她再想他,也不若他这样,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不过也够了,慢慢一步步来,积水成渊,聚沙成塔,一辈子的时间足够了。
杨广心里一阵甜一阵疼,箍着她腰的手臂越来越紧,搂着她站了好一会儿不肯走,直到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往下喊了,杨广这才叹气,柔肠百结,“今日真不想回府。”他的王妃在并州素有人缘,回去后不少人都会来拜访,女眷便不用说了,一待一整日。
贺盾从他怀里挣开了些距离,仰头见两个士兵拿长矛对着他们,口里喊着哪里来的野鸳鸯赶快走,双手拍了拍陛下的胸膛,乐道,“咱们快走罢阿摩,一会儿守兵们往下倒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