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乖~快快睁开眼看看我?”大掌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发丝,侧头不停的轻吻她的额头,带着哭腔颤声祈求。
“云杉,云杉,云杉,云杉……”
无论秦熠知怎么喊,怎么摇晃,怀里的云杉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其实在秦熠知抱住她的那一瞬,他就探到她的脉搏已经没有跳动了,可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当他的脸颊紧贴着她时,他依旧感受不到她呼出的呼吸。
此时。
秦熠知双眼猩红,情绪即将彻底崩溃。
眼底透着悔恨与暴戾。
悔恨着他自己前些天为什么要那么自私,自私的想要留下她,自私的一直没有和正面去沟通,去解决有关丈母娘的事情。
痛恨到了极点,那浑身散发的暴戾之气,好似要把他自己给毁灭了一般。
晴空愣了许久后,终于反应了过来,连滚打趴的到了爹娘身边,小手使劲儿推搡着爹爹怀里的娘亲:“娘,娘你不要睡,晴空害怕,娘你醒来,快点醒来。”
小川瘫坐在地,泪如雨下的看着没有任何动静的娘亲,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刚赶到院外的镇国公和秦书墨和陈氏,听到屋子里几个孩子的哭泣声,皆是脸色大变,镇国公和陈氏双腿发软,若不是有人及时搀扶着,早就瘫倒在了。
路大夫被秦和背在身上,一溜烟的冲进了屋子。
“快,快给夫人看看。”秦和放下路大夫,颤声急忙催促。
路大夫看着秦熠知怀里的云杉,哆嗦着手去探云杉的脉搏。
脉搏已经没有跳动了。
又伸手探了探云杉的颈间动脉,发现还是没有脉搏跳动。
最后不死心的又探了探云杉的鼻息,发现一点呼出的气息都没。
身子颤抖得极其厉害,看向秦熠知和走进来的镇国公与秦书墨夫妻,艰难道:“夫人她……她已经去了。”
听闻此言。
镇国公身子一个踉跄,一下子似乎老了十岁。
陈氏双眸瞪得老大老大,一瞬不瞬的盯着儿子怀里的儿媳妇,约十秒后,崩溃的嚎啕大哭,哭了好几声后,一口气没提起来,双眼一番便晕死过去了。
秦书墨红着眼,抱住怀里的妻子赶紧掐人中,路大夫陈氏晕厥了过去,急忙起身过去查看。
屋子里。
婴儿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陈氏歇斯底里的痛苦悲戚哭声。
晴空一声又一声的叫着娘亲。
整个院子府中的人,全部陷入了压抑与悲痛之中。
秦熠知神情木愣愣的,紧紧抱住妻子,夫妻两人的脸颊贴着脸颊,他轻轻的摇晃着身子,就好似哄入睡中的孩子一般。
镇国公身子颤抖得很是厉害,极力深呼吸了好几次后,这才踉跄的艰难一步步朝着孙子和孙媳妇走了过去,干枯且剧烈颤抖的大掌,落在了秦熠知的肩头,低头看着孙子艰难道:“熠知,抱杉丫头回房去吧。”
冬日严寒。
若是……
若是不能趁杉丫头的身体还暖和时换上寿衣,等身体凉透了,等身体变得僵直了,连衣服都不容易穿进去了。
秦熠知听到祖父的话,身子一僵,明白了祖父话语里的隐含的意思。
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双目猩红。
紧紧搂住妻子,随后抱着妻子起身一步步走了出去。
“娘……爹爹你抱娘去哪儿?娘为什么还不醒?”晴空爬起来追了出去,最后被蔡婆婆死死的抱住了。
小川见爹抱着娘越走越来远,反应过来后,疯了似的冲了出去,蛮牛抱住了小川不准他跟过去,小川却疯了一般用嘴狠狠的咬着蛮牛的手,拳打脚踢的想要挣脱出来。
镇国公见两个孩子情绪失控,想了想,红着眼看向蛮牛和亲秦七。
“让大少爷和大小姐好好睡觉。”
“是。”
蛮牛和秦七立刻懂了镇国公的意思。
小川也懂了,剧烈的挣扎着:“曾祖父,我不要睡觉,我要去看我娘,不……”
话还未说完。
小川颈脖一疼,随后便晕了过去。
蔡婆子和蛮牛抱着晴空和小川回了院子。
镇国公看向抱着三个孩子的奶娘,沉声道:“照顾好二少爷,三少爷以及二小姐。”
“是,太老爷。”三个奶娘神色惶恐的急忙忙应声。
安排完这边的事情后,镇国公便走向哭红了眼的伍管家身前,声音嘶哑的艰难道:“小伍。”
“主子。”
“……去着手准备后事吧,务必要让杉丫头风风光光的去。”
“是。”
镇国公交握的双手紧攥着,望着雪花飞舞的天儿,感到在整个人浑身都寒彻透骨的冷。
白发人送黑发人。
云杉……
你究竟是回了你的那个世界?
还是已经……真的永远消失了?
……。
寒风呼啸,白雪纷飞。
冷……
好冷……
这是云杉逐渐恢复意识时的第一感受。
忽的。
云杉刷一下睁开了双眼,看着这简陋的低矮狭小茅草屋,随后猛的把左手从被窝里拿了出来,看着一身的古装,看着左手的手背之上那异常明显的月牙形状疤痕之时,瞳孔猛的一缩。
她的灵魂从厉云杉的身体里出来了?
而且……
还回到了她原来的身体里。
怔怔的看左手手背之上的疤痕,右手抚摸着轮廓分明的面部,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
她没死……
她没死……
云杉紧咬着下唇,激动不已的无声哭泣了起来。
只要没死,只要还在这个时代,她就能有机会看到孩子们,就能有机会看到熠知。
一想到熠知。
云杉脑子里顿时就回响起了熠知当日对她这一具身体的点评,霎时,明亮的眸子便黯然了下来。
“吱嘎~”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伴随着房门被推开,门外呼啸的寒风吹了进来。
沉浸在低落情绪中的云杉,被这寒风吹得顿时就打了一个寒颤,且在听到房门吱嘎一声响后,立即侧头看了过去。
入眼便看到一个身材颀长,面若冠玉,整个人完美得堪比现代娱乐圈顶尖级别的花美男一般的年轻男子。
他的五官长得极为精致,剑眉星目,鼻子挺拔,唇形也极为好看,唇色还是那种干净且诱人的淡粉色,约一米九左右的身高,身姿挺拔,即便是身着朴实,也难掩他一身清贵淡漠的禁欲气质。
那男子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且散发着香气的食物朝她走了过来。
“醒了?”
“嗯。”云杉点点头。
目光继续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的声音很好听,冷冷淡淡,透着疏离和冷漠,但却并不会令人感到难堪。
男子神色坦荡,动作自然的坐在了床沿,随后把手里的碗递向云杉:“既然醒了,就把这碗粥喝了,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想必此时肚子也饿了。”
“一天一夜?现在是……是什么日子了?”云杉颤声的急忙问道。
“今日腊月二十四。”
“哪一年?”
“……”神色淡漠的男主眉头微蹙,目露担忧的看着云杉,随后抬起手伸向云杉的额头。
云杉身子一僵,急忙转动脖子本能的避开,男子悬在她脸颊上方的手一顿。
冷冷淡淡的声音不疾不徐道:“夫人,我昨日在半山腰把你从猎人挖掘的陷阱里救了出来,当时你深陷在陷阱的积雪中冻得奄奄一息了,救你回来后……是为夫为你更换的一身衣物。”
夫……夫人?
他称呼她为夫人?
他还自称“为夫”这,这什么情况?
难不成以前占据她身体的那个灵魂,居然用她这一副尊容,嫁给了眼前这个花美男?
此时此刻
云杉整个人就好似被雷劈了一般。
彻底被这个重磅消息震惊得瞬间就瞪大了眸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男子见云杉傻傻愣愣的,趁此机会了用手探了探云杉的头上,停驻了约五秒后,这才拿开。
“高烧已经退下了。”
云杉抿了抿唇:他这意思,是怀疑她脑子烧坏了吗?
被窝里的手右手,使劲儿的拧了一下着左手手臂上的肉。
嘶嘶~
真他娘的疼。
不是在做梦。
心乱如麻,心肝乱颤,艰难的咽了咽,颤声的不敢置信确认道:“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美男眉宇微蹙,黑亮的眸子闪过一丝难堪,冷沉道:“夫人,你这一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云杉此时心里有苦说不出。
老娘什么花样也不想玩儿。
老娘子只想知道现在是何年何月?是否还是在大乾国?
美男目露不耐:“当日你碰巧救了我父亲一命,你便挟恩以报让我娶你,在娶你之前我便对你说过,你若执意要嫁与我,这辈子我只会和你做名义上的夫妻,我会对你不离不弃,但绝不会有与你有夫妻之实,当时你也是答应了的,你我成亲后,你便一次次不遵守诺言,还花样百出的玩弄手段,一直纠缠着我让我给你一个孩子,昨日更是负气离家出走,你现在又想玩什么花样?玩儿失忆吗?”
云杉听着眼前这美男每说一句,惊得嘴巴就越发的张大了一些。
听到最后。
云杉郁闷都想吐血了。
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接手了这么一烂摊子。
她又没有了那个灵魂占据她身体这期间的任何记忆。
这究竟是真有其事?
还是这美男编造出来的谎言?
云杉心底很是怀疑。
不过。
她心里跟偏向第一种可能性。
指不定就是占据她身体的那个灵魂,是个花痴,是个色女,见色起意,于是便做出了这混账事儿。
不过。
即便是真有,她也坚决不会承认。
她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了,她才不要接手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丈夫。
思及此。
云杉梗着脖子看向对方,振振有词的怒道:“你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去干那种挟恩以报的事,我才不会为了男色就无耻放荡到你说的那个地步……别以为我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你就能哄骗于我,就我丑样子能是你的夫人?你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美男勾唇冷冷一笑,嘴毒的吐出了几个字:“原来你不仅装失忆,还装贞洁烈妇。”
听到这话。
云杉气得想吐血。
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离开,再也这个男人待在一起鸡同鸭讲的,她都要崩溃了。
还是赶紧离开,再出去找其他人询问消息吧。
刚刚把被子掀开,云杉看着她被几根木棍和布条绑着的左脚小腿时,傻眼了:“我……。我的腿怎么了?”
美男冷冷淡淡道:“你掉进猎人的陷进,被扑兽夹夹断了骨头。”
云杉:“……。”
云杉一点都不信这个便宜丈夫的话,挪动着屁股,右腿先下地,刚要挪动左腿之时,左腿的小腿处顿时就传来了锥心刺骨的疼,疼的云杉额头上的冷寒直冒。
娘的……
真骨折了?
云杉看着这骨折的腿,欲哭无泪。
“我,我很骨折了?”
“疼不疼不知道吗?”
“……”
果然。
知人知面不知心。
刚刚她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还以为对方是个清冷高贵,不食人间烟火宛若谪仙一般的人。
结果。
才接触了这么一会儿,才发现这厮完全就是一个隐形毒舌。
美男把粥碗放在床头的凳子上,动作利索,动作小心翼翼的打横直接抱起云杉,把云杉重新放回了床上,替云杉盖好被子后,冷冷道:“我不喜欢和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既然你是我的妻,我便会对你负责到底。”
“……我真不是和你玩把戏,我也不想你负责。”
美男沉默了一瞬,呼吸有些紊乱,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眸光复杂的看着云杉,咬牙做出了决定:“……既然你那么想要一个孩子,行……等你伤势好了后,我给你一个孩子。”
“我不认识你,我也没和你玩儿把戏,我也不想你对我负责……”
美男看着气得快发狂的云杉,无可奈何的深深一叹,伸手拍拍云杉的后背:“为夫知道你在说气话,你放心,我刚刚既然答应了你要给你一个孩子,便绝不会反悔。”
云杉气得抓狂了,目赤欲裂的怒声道:“你他娘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老娘真的不认识你,我也不想和你生孩子……”
“……”美男一脸的不信,端起肉粥舀起一勺吹了吹,便要喂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别闹了,赶紧吃吧,家里的灯油用光了,再不吃等会儿就天黑了。”
云杉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随后看向眼前这美男:“我说这位兄弟,我真的不认识你,你送我去附近的镇上好不好?”
“不好,不管你是真失忆也好,假失忆也好,你的的确确是我过门两年了的妻子。”
“……”云杉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同美男商量:“好吧,你就当我假失忆吧,那你给我一封和离书,或者是休书也行,反正我长的这么丑,你又没眼瞎,自然是看不上我这丑八怪的,你讨厌我,我现在也不喜欢你了,不若我们好聚好散如何?趁着你还年轻,凭借你这么好的样貌,只要你休了我这个丑八怪,你还能去找第二春,还能重新娶个美娇娘,你说是不是?”
也不知道云杉那一句话激怒了对方。
美男淡漠的神情顿时一变,满脸的戾气,把手里的碗咚一声重重的放在了床边的凳子上黑亮的深邃眸子危险的眯起,倾身慢慢朝云杉逼近。
云杉吓得低垂着脑袋,身子一边后仰,双手死死抵住他的胸膛,紧张的惊声道:“你,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美男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云杉不得不抬头看向她。
云杉紧张的咽了咽:有点怕怕,现在腿瘸了打不过,也跑不脱,太特么的憋屈了。
美男的暗沉的眸光透着一些云杉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美男沉声道:“夫人,这些话今后不准再说……我们巫氏一族的男人,从未有过和离和休妻的例子,只要拜堂成亲过,便是一辈子的夫妻。”
“……。”云杉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此时要装孙子方能自保,于是怂怂的蔫蔫点点头。
美男见云杉点头,俊脸上的冷厉之色,这才逐渐退散。
重新端起肉粥,舀了一勺喂向云杉:“啊~张嘴吃。”
“……我,我自己能吃。”
“张嘴。”
“……”云杉憋屈的张嘴。
没事的。
不就是喂个饭吗?
她就当自己是个需要人伺候的伤残人士。
她就当这个男人是她请的医院陪护。
这么一想,云杉就淡定了不少。
云杉被喂了一碗肉粥后,外面已经快要黑透了。
男人放下粥碗,站在床边便开始脱衣服,云杉大惊。
“你,你干什么?”
“自然是脱衣服上床睡觉。”
“……不行,你不准上来。”
美男理都没理会云杉,把外袍脱去后,又脱去了棉裤,随后便抬脚朝床上爬。
“你,你去找个其它地方睡。”
“这半山腰,只会有这一件茅屋和一间厨房。”
“那我,我去睡厨房,你,你扶我去厨房。”
“家里只有一床被子。”
“……我,我可以点火取暖。不用被子也没事。”云杉挣扎想要起身离开。
美男却一只手就压制住了她,寒声警告:“老实睡觉,你现在身上有伤,就算是想要和我生孩子,也不用急在一时,别对我耍欲拒还迎这一套。”
“……”云杉想哭,真的。
这一晚。
云杉和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丈夫,同床共枕了,虽然她和他在同一个被窝,但两人的中间,却被云杉放上了他的外套以及她的枕头隔着,生怕这个男人半夜化身为狼扑了过来。
毕竟。
有句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灯一吹,女人都一个样儿。
谁知道这看似禁欲的毒舌淡漠美男,到了夜里会被会被下半身所控制?
由于云杉伤在左腿,不能侧身而睡,于是便把脑袋转向里面,留给了身旁的男人一个后脑勺,提心吊胆的撑到半夜之时,云杉便实在撑不的时候,没过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云杉发出绵长的呼吸之时。
黑暗的屋子里。
床上的男人看着身前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得偿所愿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