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容绪和同熙帝的关系如何,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体的,毕竟漠北还是大齐的漠北。
蛮金王声泪俱下,一封降书是字字泣血。现任的蛮金王年事已高,先是请罪表示自己无能管不好下面的人,再接着求情请同熙帝恕罪,流露出自己无辜又可怜的情感。
同熙帝原本就对容绪的自我专横不满,这下更是像煮沸的锅鼎一样,怒气不断翻腾。
“快马加鞭,传书漠北,让容绪立即退兵!”同熙帝大手一挥 ,底下做事的苦了脸,两边都惹不起,两头都要受气,偏偏还躲不过去。
蛮金王的诚意很足,不仅黄金美酒,连美人也送了不少。
——这比往常岁贡还要多,这令同熙帝异常满足,深觉之前容绪的蛮金有异心之言更是挑拨。
容绪退兵蛮金后,再次上奏,要求同熙帝以上朝胁迫蛮金王退离居霞岭三千里,同时还要缴纳生铁和马匹,控制食盐交易。
这可以说是把蛮金往死里打压了。
“蛮金同我朝一样,生民饥寒,难以为继,容绪为何还如此行为?简直无心冷酷!”奏折都没看到最后,同熙帝就扔了出去,容绪的坚持是他所不能理解的。蛮金王都这么卖惨了,再出手就不厚道了。
将漠北的事丢开在一边,同熙帝不想管了。
同熙帝不想搭理,容绪却不会放弃,一封接一封的奏书从漠北到定京,同熙帝烦得不行,直接让人不必再将漠北的送到他那里。
“送到太子那边。”同熙帝道,“顺带的,让守卫最近多注意一些容王世子,别让太子或者其他人和他走太近了。”
这就是要监视容玦了。
元德应是,手里的拂尘抖了下差点拿不稳。
容玦身边的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同熙帝也不被避着谁,直接派人跟着,明面上说是保护,其实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护卫出入都跟着,就怕容玦哪一天忽然跑出了定京城。
面对这种变化,容玦倒是淡定得很,该做什么做什么。也不抱怨,他写了书信寄往漠北都要被护卫看过一遍才能检查。
“没写什么,”容玦眼睛弯起,唇角带笑,“官爷要是看完了,就帮我找人送了吧。”
几个护卫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出门找人了,容玦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向容玦讨要邮资费了,从自己俸禄里掏了了事。
齐澜只觉得自己不过少看容玦几眼,那人就好似清减了不少,下巴瘦削尖利了不少,脸颊脱去了少年时期的婴儿肥,愈发显出上面那双眼睛的黑大来。
容玦来了国子监,护卫们会自觉退散。齐澜如今已经甚少过来了,他更多的精力时间都耗费在同熙帝分给他的国事上,跟着朝中大臣探讨处理。
明明前几天才迎着他入京,怎么转眼间就差了这么多呢?王明达识相地将栗鸿宝拉开,留给两人独处的时间。
掌下的腰肢不应该这么单薄的。
心头不断抽搐,牵拉着隐隐抽痛。齐澜忍不住将容玦揽入怀里,漠北的事他知道,容玦也暗中传信让他不要担心了,可等真的见了真人,他才知道难受。
“阿玦……”齐澜轻声叹息,“为什么不说?”
“这叫什么事啊,”打了个哈哈,容玦满不在乎说,“你们在前边努力,我总不能在后面给你们拖后腿是吧。”
虽然王丞相没有明说,但还是暗中透漏了同熙帝有废太子的意愿。不管同熙帝这个念头有多深,齐澜都不敢轻举妄动了。他深知削弱蛮金有多重要,可刚提起话头就会被岔开。
“是我没用。”深吸口气,齐澜双拳紧握,眼眸深沉,他现在还不是至尊,不能震慑耽耽外族,无法一旨天下传,更没办法直言自己。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法定乾坤,掌权天下。他想要的,从来不是金碧朱殿,不是回眸百媚,他只想要安康太平,怀里人不再会为远方的浴血城墙而皱眉担忧。
手中的权力不会是上瘾的毒-药,是实现心愿的如意宝物。
他要成为这样一个帝王。
手上青筋凸起,齐澜低声道:“等我,阿玦,等我真的坐了那个位置,你就不用这么憋屈了。”
无声张口,容玦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能感受到齐澜不断颤抖的身躯,他的愧疚他的志向他的渴望,好似忽然有了实质一般,逼迫他道歉。
“是我对不起你。”他曾说过要海晏河清,四境安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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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刺破黑夜,墙头的鲜血还未干涸,粘稠的血块顺着城墙向下划去。一队一队的黑甲士兵迈着铿锵的步伐,执枪巡视,走过云关城里的每一个角落。
“除了蛮金,匈奴也按捺不住频频发动袭击了。”孟立人身穿甲胄,站在城头远望。血腥气还未散去,空气里难闻的腐烂味令人作呕,他顾不得擦掉头上的细汗,匆匆回帐,手执墨笔,在地图上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