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凉风席卷。
她拿大衣裹紧自己,站在路边准备叫车。一辆黑色奔驰经过,停在她面前。
车窗落下来,韩廷微眯着眼瞧她,问:“一个人?”
“……”纪星莫名就觉得他早又料到了她这种结局。
果然,她上车才不久,他就凉笑出一声:“以为你有点儿长进了,到头来还是一秒打回原形。你认识这帮人才几个钟头就开始讲情讲义?可惜你跟人家讲情义,人家未必跟你讲。现在被甩了?”
纪星本就不高兴,见他还奚落自己,顶嘴道:“我干嘛跟人比啊,我坚持自己的行为准则,严格要求自己就好。”
“还犟嘴?”韩廷说,“都落到这份上了,倒会装鸵鸟自我标榜。”
纪星眉毛揪成了疙瘩,不服气:“我哪儿装鸵鸟了,我这是有自己的原则!”
“原则?”韩廷呵出一声笑,“我倒觉得你这人吧,说道德标准太高,为人着想,也不尽然。我看你是尽好些不该要的面子,忒在乎别人的看法,生怕在外人面前形象不完美。不该硬的时候犟得像石头,不该软的时候又软得跟稀泥似的。”
纪星被他说中心理弱点,登时面红耳赤,哑口无言。转念又觉他这话意有所指,所谓不该硬的时候犟得像石头,似乎指她最近对他的态度。她莫名就想起那晚的事,一下子烧得耳根子都红了。
韩廷见她突然哑了火不吭声,又瞧见她脸上泛起诡异的红晕,他琢磨半刻,回过味来。
那晚……她的脸也这般羞红,人倒比白天里乖顺不少。
他别过头去看向车窗外,有一会儿没说话。再回头时,见她鼓着脸颊看着窗外,还在生闷气的样子。
这丫头现在是不服管了。
他换了个话题,算是和解:“今天你的演讲很好。”
这下她回过头来,面色缓和了一点儿,问:“真的么?”
他淡笑:“真的假的你自个儿心里头没数?”
她很受哄,眼里也浮起一丝笑意,嘀咕:“我也觉得。我都听到了,掌声很大,比别人都大。”说到这儿,她问,“韩总,你看过星辰的战略书后没意见么?”
“没。”他说,“苏之舟没跟你讲?”
“讲了。我就确认一下。”她安心地说。
他听到这话,无声地笑了。
她捕捉到他这丝笑容,莫名有些脸烫,再度扭头看窗外。只见秋天了,路两旁有大片的叶子随风飘落。
还看着,听韩廷说:“公司方向找好了,接下来得留意人员问题。”
纪星回头:“什么?”
韩廷提醒:“快年底了。奖金、晋升……利益相关的问题要摆上台面了。星辰说到底是亲信式管理,但员工有优劣之分,处理不好,怕影响稳定。你得多费些心思。”
纪星谨记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
饭局设在一家高档的中式院落餐厅里头,灯笼走廊,小桥流水,院子里飘荡着丝竹之音,颇有些附庸风雅的意味。
攒局的是陈总,在座的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有纪星这颗愣头青,寸步不离跟在韩廷身旁,跟着他进去,跟着他落座。
待坐下,纪星才看见同桌的还有夏璐,她左边坐着同科老总常河,右边坐着一位浓眉大眼、面相格外精明的中年男人,怕就是她口中的朱总。
纪星和她对视一眼,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一下,移开眼神。
“今儿韩总是稀客啊,平日里难得能请出来。”夏璐右手边那位朱总笑道,“我今晚得好好跟韩总喝两杯。”
主位上的陈总道:“老朱你这就不知道了,韩总滴酒不沾。你喝酒他喝茶。你要愿意,喝两壶都行。”
那位朱总不太相信:“真不喝?”
韩廷淡笑,眼睛都不眨一下:“酒精过敏。我以茶代酒。”
这话要是别人说,估计得有人拆穿借口地否定一阵;但韩廷开了口,也就没人敢质疑。
对面,常河看向纪星,似乎对她挺感兴趣,问:“我要没记错,纪星,对吧?”
“是。”纪星赶紧点头,暗喜今晚的演讲果然成功。
“你能喝么?”常河问。
纪星:“……”她迟疑的这一两秒,被众人当作了默认。
另一个秃顶的老总笑起来,说:“这姑娘倒会选地儿,一进来就坐到韩总身边,可不就看他是这里头最帅的。现在说什么,看颜值。”他摸摸自个儿的光头,“我这样就不讨小姑娘喜欢喽。”
他一句玩笑话,纪星却有些尴尬。饭局便是如此,男性主导,她也习惯了。
韩廷倒无动于衷的样子,一只手随意搭在桌上,嘴角挂一丝闲闲的笑。
“你这就太妄自菲薄了。你头发没有,可身材好啊。”朱总笑道,看向纪星,“不像我,想吸引姑娘只能靠钱。你说对不对?”
这话一出,桌上又是一阵笑声。
纪星跟着干笑,脸有点儿僵。转眼看韩廷,他表情相当闲散,看不出半点不适或反感。
“你们就笑吧,你们都一样!”
“老朱,你就知足吧,至少你还剩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