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回大公子, 都验看清楚了。国公爷已吩咐过,蚱蜢或许已乔装改扮,但是人形总脱不了画像,我们已在宾客当中细细详查, 均未发现他们的踪迹!”
“再去搜!从前院至后院,务必搜个清清楚楚!”魏羚急了。
士兵应了一声,转身便要走。
“慢。”端坐于扶榻之上的魏国公, 慢悠悠地开口。
士兵又回头,跪于地下。
魏国公微微张开眼睛,语调平稳地吩咐道:“以他的性子, 必不会混迹于宾客当中,若要隐藏,他会隐于我们国公府的家仆、家丁当中才是。而且以他的个性,必不会于宾客中走动,反而应该会躲至某处才是。你们不要再去前院宾客中搜寻,而应至国公府的后苑,在役从中细细筛查,尤其是后院当中那些鲜有人迹罕至的库房之地,更要重中之重的严密搜寻。”
士兵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魏羚心急了,终于上前:“父亲!父亲只令士兵于咱们府中后苑筛查,万一于宾客中错过了该怎么办?万一真的被他由正门逃出去了怎么办?”
魏国公扫了长子一眼,老谋深算地慢慢道:“他如果会来我国公府中,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救他的皇后脱身。既然云燕刚刚是在后苑看到了乔装的大齐皇后,那么他若是来了,有什么理由还要混迹于宾客之中,而不直接前往后苑?况且,以他平素多疑不言的性子,他必不会将守卫森严的正门当作出逃路线,反而会将我国公府巡查薄弱的后院当成突围之径。李将军,你去立刻调动你的人,将我国公府的后苑、后门、夹廊、回廊之处,皆布上家丁暗线,一有任何风吹草动,不管是谁,都立刻拿下!”
在侧持剑的李将军,起身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魏国公又看了一眼魏羚,再吩咐道:“魏羚,你再去做一件事,速命人快去准备好金銮凤仪,就抬来西花厅内。”
魏羚吃惊:“父亲,这又是为何?”
魏国公细长的眼眸微微一闭,并不打算解释:“照做。”
魏羚心中是满心的狐疑,但是不敢忤逆父亲的命令,只得匆匆而去。西花厅里的魏国公,又端坐在扶榻之上,微微地闭上了眼睛。虽然他沉默不发一言,但是心下脑中,却已是不停疯狂的计算。今日此事,已是他一辈子之中,与命相搏的一刹,若是功成,便是千秋万载;若是失败,便是赔上一府人命,血戮满地。
国公府里的士兵们,又于夹廊回廊之间,来回穿梭。一边在后苑里层层布守,一边将后苑里每一块山石都细细查找。有一个脑子抽风的小士兵,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一根筋,居然攀上后苑的假山,把山顶的大石头都翻过来看了——
气得士兵头目直想把他的头盔给敲下来。但是小士兵却一脸天真地表示:不是搜蚱蜢么,万一被石头压住了呢?
“滚!”
士兵头目吼得山响。
而此时,后苑最角落、最落破的那间小库房里,那件被紧紧关闭的大木柜里。
闷。
窄。
逼。
小。
本来只是素日存放青椒粒、胡椒籽的大木柜,现在,却活脱脱地装了两个大活人。
大胡子沈少堂与小胡子白软软,两个人躲在深深的大木柜里,面面相对。
柜中没有什么光亮,只有柜门缝隙里透过来一点点细细的微光,这光芒恰好投映在白软软白嫩嫩的脸颊上,将她本来便白得发光的肌肤上,更涂上了一层淡淡软软的颜色。沈少堂坐得她十分之近,两人几乎快要脸贴在脸上,他几乎能看到她脸上细腻如珍珠般柔润的光泽,以及她额际那一如婴儿般毛茸茸、软糯糯的软软碎发。她的眼睛,一直在漆黑的柜内,静悄悄地望着自己,眸光乌溜溜的,有一层淡淡的水雾,让人觉得十分楚楚动人;甚至白软软的呼吸,都能微微地吹拂到沈少堂的脸上。他似乎觉得柜中又浮起了大婚那日的阵阵甜香,淡淡软软,清清甜甜。
呃……怎么回事,莫不是他的小皇后,是什么奶香饼、金乳酥的化身吗?为何他一轻嗅到她身上的阵阵甜香,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陛下。”对面的软软,却在此时开口。
沈少堂应了一声:“嗯。何事?”
“你……为何到国公府里来?”白软软软绵绵的问,声声呼吸都朝着沈少堂拂来。
沈少堂心里微微腹诽了一句:废话,你说我为何到这国公府里来?难道我要告诉你说,我看国公府里热闹,我特地从皇宫里跑来瞧瞧热闹?我自然是为你来的!笨蛋!
但是,碍于堂堂大齐少帝的面子,他自然不会如是说。
沈少堂抿唇,故意压低声音:“我来……微服私访。”
“哦?哦。”软软提了提声音,又降了下去,“那陛下可曾查到什么了?”
沈少堂眼珠一转,给了她一个锣,她还真敲了。查?他一进了门便顾着寻她,哪里还来得及去查验魏国公的底细?但是,说起来查验二字……沈少堂忽然想起了那个站在白软软面前的高个子帅老板,嘴巴不由得便微微地撇下,声线也压了下去:
“魏国公的底细,朕到是还没怎么查到。到是皇后……不打算与朕解惑一下,那位天云楼的纪大老板,与皇后之间到是……”
软软听他提纪天云,笑得眼睛先眯了起来:“陛下问云老板?”
云、老、板!
居然敢叫得这么亲热!沈少帝的心中一把火,一下便被这三个字点燃。
软软微笑:“是啊,他便是我上次在路上,与陛下提到的天云楼的纪天云老板。我在六岁那年,与他在刚刚开张的天云楼中相识,这十二年来,便日日常常,都在天云楼中与他厮混。无论店中的客人出到多少金,云老板也不会下厨烹煮的,但是每当我去的时候,云老板都会愿意替我亲手下厨,烹煮天下各色美食,陪我一起享用。我的孩童时代,少年时代,都是和云老板一起渡过的。”
啊——
沈少堂咬牙。
嫉妒使我变形!
她萌萌哒的团子时期,她活泼可爱的娃娃时期,她青春无敌的少女时期,居然都是与纪天云一起渡过的!他堂堂大齐少帝与小皇后之间的交际,尚不过是一只恩怨两难断的老鸭翁,但是那个个子高高、气场淡然的帅哥老板,居然霸占了他的小皇后那么长的时期!沈少堂越想越生气,简直都恨不得想倒退回自己的年少时光,将他的小皇后一把从天云楼里拉出来!
沈少堂这般腹诽着,忽然发现白软软的颈上有什么东西,微微闪着亮光。
沈少帝忍不住追问:“你的颈上,可有什么?”
软软怔了一下,低头。将颈子上的一条项链从衣领里拉了出来。足金雕琢而成的精致项链上,坠着那枚十分漂亮的南海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