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软软便也乖乖地陪着他,安静地站着。
风吹过花廊枯萎的藤花蔓枝,但不知为何,却在这恬恬淡淡的微风中,浮来了一丝淡淡暖暖的香气……
也许,这便是温暖的味道。
接下来,临海王府的小花厅的门,便被人关上了。大齐皇后白软软,一个人守在小花厅的门外。她心情很好地伸出穿着花绣鞋的小脚,溜溜哒哒地踢着花厅小路的鹅卵石。一颗、二颗、三颗……
花厅里传来一阵起伏的哭声。
接着,似有人跪地,磕头。
哭声渐大,却又止住。隐隐约约有泪中带笑,悄声传来……
白软软心情很好地笑了。
沈小五爷正匆匆忙忙地走过来,忽然看到白软软一个人站在花厅外,便急忙问:“软软,可曾见到我父王母亲,还有陛下吗?”
软软一见小五爷,心情便好地飞上天。她笑眯眯地弯着眼睛,问他:“他们现在有点忙,小五爷有何事,可与我说?”
“忙?”沈小五爷有点怀疑地朝着紧闭着大门的花厅望了一眼,却还是诚诚恳恳地回答:“原来没有人跟你说过么,今晚我家小七爷有场相亲宴,对方可是远道由抚州前来的贵家小千金。父王特命我备下最好的府中佳宴,欲请你与——陛下同席。不知软软你有没有时间列宴?”
小七爷要相亲?
软软向来就是个爱热闹的,有这般“相亲”的好事,又有王府中的上等家宴吃,她自然不会错过这场好机会!
白软软立刻点点头:“有时间有时间!陛下也有的是时间。小五爷,您就擎好儿吧。”
小五爷欢欣鼓舞地便去了。白软软也心情大好,今日看来双喜临门,临海王府里必是要大大地庆贺一番啊。于是小皇后白软软连忙跑回东院里,先命田小田、莫南风重新开了行李,再又跑回自己的屋子里,由着阿宝给她梳洗整理,换了一身崭崭新地新衣裳便去了王府前院儿。
院里已经燃起了大红灯。花厅大门四敞,欢声笑语。
软软心情如蓝,扯着罗裙蹦蹦跳跳地便往花厅而去。
她入门之时,便一眼看到了沈少堂。大齐少帝坐于首座,面容平静。但是不知为何,白软软总觉得他投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丝那般地——戏弄之光?难道……
软软踏进门槛。
瞬间——
噔地一声白软软便立刻转身夺门而逃!
喵地,不是要与小七爷相亲么,怎么来的贵家千金居然是——
第24章
“小白——公子——你——回——来!”
小蒋姑娘带着哭腔的痛楚诉声,由临海王府的花厅大门处,声声追来!
小胖皇后白软软,拔腿就跑。
我咧个亲娘嘞!
这到底是造了个什么孽,那千里迢迢远道由抚州而来的贵家千金,与临海王府小七爷相亲的女子——竟然真的是小蒋姑娘蒋水月!这才真真是叫个“冤家路窄”“不是一家人,难进一家门”!不对不对,她和小蒋姑娘算得个什么“一家人”?!
白软软觉得,这辈子她怕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洗不净了。
唉,俗话是怎么说的来?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泡妞同理。
那一晚,小蒋姑娘的眼泪,又差点把整个临海王府的小花厅给淹了。临海王爷十分不解,怎么“相亲儿媳妇”见到了“小九儿媳妇”,反而哭得跟水漫了金山一样;后来听“相亲儿媳妇”说,自己没有看上小七爷,看上了的是“九媳妇儿”,临海王爷胖嘟嘟的圆下巴差点掉下来。在摸着下巴上一嘟噜软糯糯的肉肉,临海王爷很是慎重地语重心长地回了一句——
“不能跟陛下抢媳妇儿啊。”你抢也抢不过啊!
哇,小蒋姑娘的那个泪哦……差点把王爷都给哭傻了。
白软软那几天都躲在“咸家”密室里,打死都不出来。少帝沈少堂每天好整以瑕地抱着双臂站在东院门口,看似一脸正经实则憋着一肚子坏笑等着看她的笑话。更夸张的是,跟在后面的小太监田小田和莫南风,一个捧着花生、瓜子、铁观音,一个端着点心、水果、八宝粥,小侍女阿宝天天拿着扫帚装模作样地跑来跑去,“来,路过的先把脚收一下”!
呸,你们这几个,是亲生的么?难不成都是路过驿站时冲午餐费送的么?
在白软软强烈的尴尬气氛中,堂堂大齐少帝终于善心大发地结束了这一次千里迢迢的省亲之旅。临行前,沈少堂特意再去了临海王的书房,与临海王和王妃彻夜倾谈。临海王爷将当年的陈旧往事,一一和盘托出。沈少堂也是由临海王的口中,才得知了当年文皇帝与文皇后,是怎样的步步紧逼,又是怎样的国家根基风雨飘摇,文皇帝是如何将临海王扣在宫内足足十个时辰,并说出若不交出幼子,便将肃杀临海王五子四女,将整个临海王府一夜倾灭的心酸故事。
那夜,临海王直到天亮了还咬死了不肯交出幼子,临海王妃为了保住整个王府与丈夫的性命,忍痛喂过儿子最后一碗甜汤,将他包裹在睡篮里,亲手送进了文皇后的寝宫。
当年一别,竟是经年。
但是数十年来,临海王夫妻日夜思他、念他,他们被文皇帝圈于封地,再没有了重返京城的权利;也因他的身世,他们不敢擅自入京。虽然身为文皇帝的亲生弟弟,但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权,便是一把悬于头上的利刃,相见、想念,一念之差,便会给整个临海王府,甚至他,都带来难以抵挡的灭顶之灾。于是这么多年,他们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坚守着对幼子的思念,即使“甜咸大战”了十数年,却依然在这些啼笑皆非的“战斗”中,充满了浓浓的思子、爱子、念子的深深情谊。
沈少堂终于理解了父母当年的苦心。
他抛下当朝皇帝身份,跪谢父母生养深恩。
只伴他到三岁的兄姐们,也抛却了君臣身份;老大世子爷欲与沈少堂切蹉书法;老三要与九弟谈谈国家大事,小五爷和莫南风搭上了朋友,小七爷对小九弟一脸的“埋怨”;二姐四姐抱来了侄女和侄子,一个个粉白娃娃般地十分讨人喜爱;冲动派的六姐抱着沈少堂哭“我的心肝弟弟”;唯有最小的八妹反而一脸高冷地对沈少堂:“快叫姐姐!”
一家子的兄弟姐妹,笑翻了花厅的屋顶。
曾以为自己踏上了帝位便已是孤家寡人的沈少帝,却忽然在离去之时,觉得自己的身上肩上、胸口里,涨满了满满的深情与牵挂。这般热烈的情感,让他即陌生,又亲切;即不熟悉,却又那般温暖。仿佛这一趟的临海之行,似为他充满了正能量,让他再掉转回头去面对大齐皇宫中的重重挫折危机,都有了新的面貌和力量。
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