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的家长,没太反应过来程婧娆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听不太懂什么叫‘自重’,更不懂什么是以身作则,可是程婧娆一张俏脸上写着的怒色表情,他是懂的。
他不知该如何与程婧娆说话,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哪怕已经没有程婧娆相拦,还是僵在那里,没敢垂下去。
如此堪堪不往的场面,令程婧娆的头皮发麻,她不是怕,只觉得沉重,沉重到恶心,怪不得业界总有人说教育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它是大到一个社会、一个民族、小到一个家庭、每个人的事。
她前世在教育理论方面显然是非常成功的,可在教育实际方面,可以说比着面前这两位家长也强不到哪里,要不又怎么会重来一生,再接盘一回呢。
想到这里,程婧娆心中唉唉一叹,拉起站在她身后的姜民秀,想要绕过挡在她腿前的那位妇女家长,回到自己的坐位处,谁知道那妇女家长仿佛没有听懂她之前说的话似的,又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都是孩子父母,都是为了孩子,他姨,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家小特吧,他不懂事,我这里给你磕头了!”
这女人说完,还真要给程婧娆磕一个三拜九叩出来,程婧娆可受不起这个礼,当时就有点炸毛,刚平复下来的心情,马上就要接近爆炸。
幸好,还有陈京飞这位尽职尽责的管教。
陈京飞大步上前,凭着男人的力气,一把叉起跪在程婧娆面前的那位妇女家长,“大姐,可别这样,快点起来,要相信政府、相信咱们少管所、相信家长也是通情达理的……”
有着陈京飞这么帮着一拦,程婧娆拉着姜民秀快速脱身,擦身过之前挨打的那个少年时,那少年冷冷地冲着程婧娆说:“你原谅我,我也不会感谢你的,我不用你们做假好人,我做过的事,我认,多大的罪,我担着。”
“你……你担得起吗?你要是再去做牢,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手臂还悬在半空中的那位男性家长,听了儿子‘大逆不道’的胡话,立刻嚷嚷着训起来。
程婧娆只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位敢正面和她说话的少年,小声问自己儿子,“他叫什么?”
“韩棋吧,好像叫韩棋,”
不是自己寝室的,平时又跟在熊林毅的屁股后面混,除了打架,与他一句话没说过,姜民秀只记得这些人的长相,至于姓名……反正打架的时候,都是骂人话,不是你妈就是你爸、你大爷这类的,或猫或狗的。
程婧娆又问:“那个呢?”
姜民秀顺着他妈下颌挑过的方向,看到柳特正瑟瑟缩缩地往着熊林毅的后面躲着,偶尔低头偷眼瞄他们一下,像过街的老鼠似的,眼光胆怯中透漏着浓浓的怨恨,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别提迈出一步去拉给别人跪着的自己妈一下了。
姜民秀相当鄙视柳特的行为了,那要是他妈为了他给别人跪下求情,他一定不会让的,他宁愿去做牢,也不要他妈那么屈辱。
所以,姜民秀连回答程婧娆的话时,回到‘柳特’两个字,都带出不耻的语气了。
“之前那个孩子还可交,”程婧娆抓紧机会给儿子讲解识人之道:“后面这个……你有多远就离他多远,实在不值交。”
一没担当,二没孝义,遇事只知道往后面躲,挑事出坏主意的时候还愿意往前冲,惟恐天下不乱,好似全天下人都欠他一百块的嘴脸,实在叫人看不起。
“我知道的,”姜民秀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反正那两个王八蛋,他哪个也不会交朋友的。他答应他妈,不过是让他妈放心罢了。
程婧娆坐回自己的坐位处时,陈京飞那边也把那下跪的柳特妈拉到离下跪的地方最近的一把椅里,那女人俯着在桌面上失声痛哭着,他儿子竟也没过去劝慰一句。
韩棋却拉着对他不停叫嚷、偶尔还打他两下的爸,回到了之前他们父子的坐位处,也不去看熊民武,更不看柳特,一副豁出去、想明白的样子。
坐在正座的三位正副所长,真是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但分别负责各自少年的管教,开始分别安慰起来,怎么也得把哭得快昏过去的柳特他妈劝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