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的怀里还揣着韩棋托给他的那封亲笔写的道歉书,哪怕他不懂什么好文采,什么是好文章,但他懂得什么是美和丑,韩棋写的那封道歉书,丑到家了。
他都有点后悔一时冲动,接了这么个差事,事到临头,见到他妈,他有些不好意思把那道歉书拿给她妈看了。
刘涛说得对,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活。
姜民秀是沉默寡言偏内向的性子,经过这几次接触,程婧娆心里早就有了印象,姜民秀很少主动与她说话,她也不生气,更不会多想些什么。
程婧娆在姜民秀兀自沉默低头的时候,把着她带来的饭盒什么的拿出来,其中盛汤的那个打开,放到姜民秀的面前,一股子诱人的香味,立时飘满了整个房间,简直是克制不住地往人的鼻孔里面钻。
“正好是九点多,冬季里,早饭吃过后在这个时间段喝点汤,很滋补的,你太瘦了,尝尝,妈亲自熬的。”
程婧娆说完,没用她特别让,姜民秀就很给面子的捧起汤碗,吹着还飘着热气的汤,慢慢喝起来了。
确实好喝。
他这个不怎么爱喝汤的,竟也爱喝的。汤喝到嘴里不腻不咸,有一股鲜香味甜的滋润感,从舌尖一直到肠子,一路下来暖暖的,冬日里的寒气被尽数驱赶。
陈京飞在旁边看得很眼馋,羡慕起姜民秀来,这样的味道,他要怎么努力才能喝到呢?
他的职业素质和职业道德,让他不好趁着现在这个时机去追求程婧娆,在程婧娆的儿子姜民秀还没有出少管所,他以姜民秀管教的身份去追求,怎么都有一种趁人之危的嫌疑啊。
还是再等等吧,等着姜民秀出去了以后,他再去追求应该也不晚吧。
喝过汤后,姜民秀不好再拖着了,从衣兜里拿出韩棋托给他的那张皱巴巴的道歉书,递给程婧娆。
“是韩棋托我交给你的,”
姜民秀不瞒她妈,还把着韩棋昨天晚上找他并与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说给他妈听,他面部的表情虽少,但胜在学话的时候一字不漏,过程也是讲的清清楚楚,程婧娆一听就明白了。
程婧娆正要展开道歉书,姜民秀心里担心露大丑,条件反射似地一把摁住他妈的手,小声说:“写得挺寒碜的,你千万别笑。”笑太多,他怕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坐在这里了。
“他写得寒碜,你担心什么啊?”程婧娆好心情地逗着儿子。
姜民秀头垂得更低,却还是实话实说:“要我写……也未必写得比他好,也会一样寒碜的。”
原来是怕自己笑话这个叫韩棋的少年的时候牵连着他啊,程婧娆心头了然,这臭小子自尊心还是有的,他就说她儿子长得不歪,很乖巧吧。
“写道歉书尽心尽意就好了,”程婧娆安慰着姜民秀,“妈听陈管教说,你最近很爱读书是吗?”
听到‘爱读书’三个字,姜民秀的头几乎要插进胸腔里去了,他用眼角的余光怨愤地瞥了陈京飞一眼。
真没想到陈哥竟是个大嘴巴,这种八字没一撇,他根本不可能学成功的事,这么急巴巴地告诉他妈干嘛啊,他妈要是知道他都认不足一百字,他不是好丢脸。
憋了好一会儿,姜民秀才从胸腔里‘呼’出一声,喃喃地说:“读得不好,都不认得。”他认命了,他妈爱怎么想他就怎么想他吧。
程婧娆柔声安慰着姜民秀,“没关系的,慢慢来就认全了,咱们别急于求成,学习是很漫长的事,不是说学海无涯、学无止境嘛,有向学之心就是好的,不在于非要一时攻克。”
程婧娆另一只手摸了摸姜民秀摁在她拿着道歉书那只手上的手,姜民秀的手皮肤粗糙,有的地方避免不了的皴裂,还有两处似乎是往年冻疮留下的痕迹,现在仍微微红肿,但如此糟糕的皮肉状况,却仍是掩盖不住这只手的骨型修长,指骨均匀,带出青春少年独有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