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太疲惫了……
慕容烟原是要她今日就直接搬过去,但她左求右求,好不容易讨了几日缓,好去照料尉迟玄。
婉婷不忍叫醒她,便自己跑去百草房。
千代大人自是不那么好见的,但他的小药童白天常在这里干活,兴许他能有什么法子。
“小宝哥,”婉婷远远的便瞧见那药童在院子里踩着药碾子。
宝哥往这边一望,他对婉婷倒是不陌生,上回偷药案前后问询案子时,两人也是没少打了交道。
自得知是老乡后,他还特意去思过房给她送过药。
所以非但不讨厌她,还十分佩服她替主子背锅的义气。
“婉婷,你怎么来了?”他收了脚下的活儿,热情的笑着迎她。
婉婷羞答答的从随手提的竹篮里取出一包酥饼,递给他说道:“上回答应出来后给你做的家乡酥饼!”
宝哥满脸欣喜的接过那包酥饼,“为这个还专程跑一趟……”说完,还不望在她脸上细心扫了一圈儿,方才放心下来,看来那次的事儿没有留下什么疤痕。
婉婷说道:“其实,还有点儿别的事儿想问你。”
“我们姑娘的姐姐昨日被接进了清风苑,千代大人也去看过开过方子了,奈何就是咽不下药,可有什么法子?”
宝哥一听,就说道:“你放心,在这儿稍等我下!”说完跑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手里拿着几个瓷件儿出来,得意说道:“这是我自制的灌药器!”
婉婷看着这堆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一脸懵。
他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下水,然后倒进那漏斗似的东西里,然后不知又转动了下哪里,那水竟由那细管向上径直喷出一丈之高!
“天呐!这是怎么做到的!”婉婷不禁惊叹起来。
“这要是说原理我也不懂,但是看着师傅做过类似的东西,所以我就把它改了改,用在给一些吞咽困难的病人灌药时特别有效!”
说完,他见婉婷满脸期待,又说道:“来,我教你怎么用。”
晚上,小怜又重新熬了一副药,然后婉婷开始使用她新借来的家伙。
她先是往那陶瓷碗里倒了半碗药,然后将陶管儿塞进尉迟玄的喉咙处,这边开始按着宝哥教她的方法摆弄着,将水流调到最细。
“咽下去了!咽下去了!”小怜一直仔细的盯着尉迟玄的脖颈处,见那脖间微微鼓动下滑,便知这药终是喂成功了。
而此时刚刚进门来探视的澹台香却愣在那儿!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姑娘!”婉婷兴奋的向她展示着这奇特的神器,并讲着宝哥教她的那些操作。
香儿看着她们喂完药又用井水一边清洗用具,一边炫耀的展示着那玩意儿送出水的能力。
她觉得无比新奇,这……这就是古代人对虹吸原理的运用吧!
两日下来,尉迟玄总算有了些许起色,虽不能言,却是能每日睁会儿眼睛,还能灌下点儿流食。
又几日下来,她竟能被扶着靠在床背上小坐一会儿!神智也日渐恢复着。
这日,尉迟玄头一次开了口:“大人葬在哪儿了……”
香儿她们这些日子一直在担忧着该如何向她讲述那场惨痛的悲剧,原本几人已是商量好瞒着她直到身子恢复,承受力再强一些时。
可没料到,她如今却自己问了出来。看来这些日子里她也只是在躲避着这个世间罢了,睁不开眼,张不了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也好……
“玄姐姐,上官大人葬在了城外的黄林山。”说着这些,香儿自己也免不得落下几滴泪。
说起来这些,她只觉得自己又怎能脱得了责,便一抬身直接跪在了床前!
“对不起!对不起!我明知昭王心怀叵测,却还是侥幸心理将那药拿给了你们……”
“香儿!”尉迟玄身子尚虚,也拉不起她,只是跟着她一起哭着安慰道:“这怎么怨得了你,你送去时就说了得它的源头。若不是我执着于那些过往走不出来,也不至于害了大人!”
她不忍见尉迟玄扯着身子拼命拉她,便重新坐回床沿儿上,相互宽慰一番后,又聊起这一阵子所发生的大大小小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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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外的黄林山上,一座新坟孤零零的立在那儿。
远处围着一圈儿府卫,而坟跟前儿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慕容烟,一个是千代。
而那墓碑上刻的正是‘通洲晋阳县令上官尧大人之灵’。
“我们早该来看看他了。”慕容烟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千代叹了一口气,又看向慕容烟。见他眼中噙着些晶莹,那是愧疚也是遗憾。
“公子,下毒的昭王,送毒的是蒙羲,转交的是澹台姑娘,而明知有诈还亲自将药涂上身的,是他们自己。”
“是以您也无需过多自责,我们……也不过是知而不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