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被气的发闷的心口,燕绥笑道:“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被她瞪着眼睛一手拍开,歇了会儿才问道:“昨天没来得及问你呢,外面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燕绥笑了笑,智珠在握:“顾巡抚这些年的势力人脉清理的差不多了,不查不知道,仔细查了查才发现他和朝廷牵丝绊藤,顾家一家我已经着人看管起来,其他的也各有处置。”
顾家大概是处在观望阶段,一边想搭上朝廷,一边又想拢住燕绥,结果自己玩脱了,他顿了下又道:“其实姓顾的也是个聪明人,那日我才定了顾青的罪名,他来找我其实并不是求情,而是致歉,是想舍弃女儿保全家族。”
沈蓉道:“那你还...”
燕绥淡然道:“放出流言和暗害王妃的事情,定然不是顾青一人所为,他也参与其中。他要是一味冲动让我放人也就罢了,这时候能屈能伸,日后必会十倍百倍的图谋回来,绝对不能留他。”
国丈的梦都稀碎了还这么能屈能伸,肯定不是善茬。
沈蓉佩服之极,又犹豫道:“没人说你忘恩负义之类的吧?”
燕绥低低笑了笑:“自然没有。”
顾巡抚原来不过一从五品官员,如何一点点升上来,众人心里明镜似的。
沈蓉就松了口气,脑袋抵在他肩头;“年前应该能结束吧?”
燕绥点头应一声。
临近年根,沈蓉也格外忙起来,偌大王府都要由她操办打点,简直累的爆肝,幸好她嫁进来的这些日子已经熟悉了情况,虽然忙乱却也井井有条,没出现什么岔子。
腊月二十三,久未露面的胡王妃把她叫到跟前来,上下打量她几眼:“你这些日子打点的很好,把王府的庶务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胡王妃醒之前,沈蓉嫁进来之后,王府的庶务都是她来料理,胡王妃醒过来之后她还想着要不要把权利交还给胡王妃,不过这些天了,胡王妃压根没提这一茬。
沈蓉听完一惊:“您...”
胡王妃淡然道:“我问了青城山上的一位仙长,他说我这身子要想养好,得去山上诵经清修,我明天就动身去圆通山。”
沈蓉愕然道:“这么急?父王知道吗?您要去多久?”
胡王妃随意点了点头:“他已经答应了。”老王爷对这个王妃不怎么上心,反正身边妃妾无数,也不差这个一个。
她又瞧了眼沈蓉,一张芙蓉面水润娇嫩,气色上好,心头百般滋味涌上来:“少则三年五载,多则八年十年,如没什么大事,我不会再下来的。”
沈蓉本想劝几句,但想到她那份心思,又硬是把劝人的话咽了下去,胡王妃留在这儿也是尴尬,要被老王爷瞧出来什么更了不得。
她想了想道:“那祝您早日大安,有空多回来看看。”
胡王妃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沈蓉主动下去了。
她说走就走,第二日果真就轻车简行出发了,沈蓉也没有多余的功夫来感慨,很快又忙活起来,没多久年三十就到了,王府里摆了家宴,烨王府的许多亲眷和近臣都来赴宴。
摆宴之前虽然忙活,但是真在宴席上却是件极无聊的事,不过她忙乱这么久也不是半点好处没有,老王爷见她打理的井井有条,觉着儿子也不算太美眼光,就连来宾都一改之前对她的花瓶印象。
年宴一直摆到亥时,沈蓉被人多敬了几杯酒,走路的时候难免晕晕乎乎的,燕绥拉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慢慢往外走,等到没人是时候,笑着在她脸上刮了下:“醉了?”
沈蓉介于半醉半醒,推开他的手;“没有。”
她看了眼廊檐外厚厚的积雪:“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厚的雪了,今年我都没时间玩。”
燕绥拉着她走到雪地里:“现在不就有时间了,你想怎么玩?”
沈蓉想了想,从一边折了跟枯枝,弯腰在雪地上慢慢画起来,燕绥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知道小甜枣会画画,可是在雪地上画画还是头一遭见,他以为她要堆雪人打雪仗呢。
他在旁边笑着瞧,瞧着瞧着脸就僵住了。
沈蓉画了两个小人,一个骑在另一个身上,在上的是她,在下的是燕绥——从小人身上穿的衣服就能看出来,而且他的画像栩栩如生,似乎在哭丧着脸求饶。
燕绥:“...这是什么画?”
沈蓉淡定道;“画名叫...日的大锤哭爹喊娘。”
燕绥:“...”果然,还是醉了。
她平时究竟是积攒了多少怨念!
他噎了下,不解气地在她耳朵上咬了口:“原来你一直有这种心思,回屋再收拾你。”
沈蓉不知道听进去没,反正一转手把树枝撇了。燕绥简直不敢想明早上负责洒扫的下人见到这幅画会有什么表情,趁着她转身离去的时候用脚悄悄把她呕心沥血的作品给销毁了。
本来沈蓉是想回屋的,被他拉着王府的一处高塔,他抬眼望着被灯火映照的璀璨分明的夜空:“快子时了。”
他话音刚落,无数烟花就从蜀中的各个角落里窜了起来,映的寒夜美丽之极,整座城市的狂欢气氛从每一个角落滋长,在高塔上还能看到不远处有几队人在舞龙舞狮,热闹非凡。
沈蓉眨了眨一双醉眼,终于有些清醒了:“好热闹啊...”
燕绥摸摸她有些发凉的手,敞开大氅把她整个人裹进来,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我特意从行商那里买来京城的爆竹,跟你小时候看的一样吗?”
沈蓉愣了会儿,才想起来前几天无意中跟他提起过京城过年的氛围,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她歪了歪头:“我就是随口一说。”
燕绥在她眉间亲了下:“可我不是随便听听的。”他望着夜空的璀璨烟火,目光悠长深远:“今年你我在蜀地的高塔上赏烟火,明年或许就能在皇城城墙上共享盛世。”
沈蓉轻声问道:“你年后就走吗?”
燕绥沉默了会儿,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低低嗯了声。
沈蓉拍了拍他;“我等着你明年接我去皇城。”她笑了下,做了个怪相:“当年我们家被抄家的时候不知多少人看笑话,你要是能带我回京,这些人脸上的颜色肯定好看。”
燕绥低头看了眼,再轻轻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