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坐的马车马儿还在发疯,事实证明就算是精铁铸造的马车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在外间负责驾车的车夫高声喊道:“姑娘,马车快驾驭不住了,我数一二三在外搀着,您立刻往外跳!”
沈蓉在马车里也被晃荡的够呛,背上肩上都不知道磕青了几块,闻言重重应了声,听到‘三’的时候一脚踹开车门跳出了马车,脚还给崴了一下。
那边薛斌见到马车上又跳出一人,知道这个才是正主,一挥手就要用铁索依样画葫芦再把真正的烨王妃给套过来,幸好沈蓉脚崴了一下,踉跄着跳开几步,勉强躲开了他们甩过来的铁索,嘴上不饶人地骂道:“你们对妇孺下手,算什么男人!”
薛斌呵呵两声,也不回答,又是一挥手,这次直接甩过来四条绳索要把人勾过来,沈蓉心头一凉,猫着腰勉强左右闪躲,燕绥不知何时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把她拦腰搂到马上,挥剑斩断了那四根铁索。
沈蓉躲在他怀里才勉强松了口气,一抬头脸色就大变了,燕绥方才本来被亲卫中的几个高手护着,一般箭矢也伤不着他,他为了救沈蓉猛地冲出来,转眼五六只长箭就冲他招呼过来了。
他一手护着沈蓉,抬手打落了三只,又搂着她侧身避过一只,最后一只却在他不曾察觉的时候就近了身,她脸色大变,猛地推了燕绥一把,把他推的身子一歪,却不防手臂暴露在外,被箭矢狠狠地刮了过去。
燕绥慌忙问道:“阿笑你怎么了?没事吧?”
沈蓉一开始还没觉着什么,甚至连疼都没觉得,不过伤口很快麻胀起来,麻胀的感觉又从伤口扩向四肢,连舌尖甚至都麻木起来:“箭,箭上好像淬了毒。”
她说完就身子一软,靠在燕绥怀里不能动弹了,虽然还隐隐约约有些知觉,但是身子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
燕绥见她软软倒在自己怀里,指尖不觉颤抖起来,拿着马缰的手几乎软的拿捏不住:“阿笑?”
沈蓉说不出话来,只能颤了颤眼皮子表示自己还没狗带,燕绥探了探她鼻息,倒还算平稳,不过他心里仍旧提着,正好阿李这时候匆匆赶过来,满脸惊喜地压低了声音:“王爷,李参将带人赶到了!”
这步棋也是燕绥为了以防万一埋下的,他一手紧紧搂着沈蓉,厉声道:“传消息让他们立刻过来!”
阿李立刻摸出一把精铁哨子里,三长一短地吹了三遍,哨子声遥遥地传了出去。
薛斌和杨迟脸色大变,杨迟更是惊慌起来:“难道烨王还有援兵,不应该啊,这里又不是蜀地,他从哪里调来的援兵?!”
薛斌脸色阴晴不定;“或许是故意使诈,不过来多少援兵,只要烨王一死,咱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杨迟既然敢带兵杀人,自然也是豁出去了,再不存留,直接加大了进攻力度,将燕绥一行人团团围住,一副誓要取他首级的架势。
燕绥一手搂着沈蓉,抬手一挥,底下的兵马立刻变化的阵型,改为防守阵型,牢牢护着当中的一行人,且战且退,杨迟进攻虽然急迫,但是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攻入圈子里,他越来越心焦,干脆抽出长刀自己上阵了,才纵马跑开几步,又似想到什么似的,语带逼迫:“薛千户忘了之前的承诺吗?”
薛斌目光闪了闪,也拔出绣春刀奔了上去,却不料此时听见一阵低沉如闷雷般的马蹄声,就见燕绥的姨夫李参将如神兵天降一般从兵马后方绕了过来,形势立刻逆转了一波,原本杨迟等人是包围的那个,现在竟被燕绥的亲卫和李参将带兵给合围了。
杨迟本来心智就不坚定,此时心态一下子就崩了,摆阵也摆的没有章法,只有薛斌在身后勉勉强强提点着,不过已经露出颓态来,他见此清净更加不好了,吆喝一声竟然要来一个走为上计。
薛斌恨的牙痒痒,宛如在看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李参将虽然带人来驰援,但是燕绥也不可能让大军压境,两边人马加起来仍是比杨迟的人数少了半成,再怎么骁勇也有一搏之力的。
燕绥本是想在此地直接结果了杨迟,但无奈沈蓉却耽搁不得,谁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他见此时差不多胜负已分,匆匆对李参将道:“参将去拿人,我得先赶去阳州请大夫。”
李参将看了眼他怀里的沈蓉,颇是理解地点头:“好,这里交给卑职,王爷带沈姑娘去医治吧。”
燕绥点头应了,带上亲卫便急急往山外赶过去。
这毒液一时应该不会致命,沈蓉一直半昏半醒的,许久才彻底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身下发软,似乎被人放到了床铺上,又觉着手臂上的伤口一凉,全身的麻木感也消退了不少,只是一时半会孩子睁不开眼。
旁边冯炎急忙问道:“敢问王爷给表妹敷的是什么药?”他情急之下说话难免冲了点:“我知王爷学识渊博,可您毕竟不是大夫,总不能胡乱用药...”
他是自己硬跟上来的,燕绥本来不欲搭理,听他一直喋喋才沉声回了句:“这种毒是金环蛇毒,不过是毒性轻了很多,用这种药草不会有问题,我年幼时无意中中过这种毒,阿笑当初也中过,这药草就是她也知道的。”
冯炎这才不说什么了,叹了声道:“也是,当初表妹随姑父在蜀地边上任职过几年,知道这些倒也不奇怪。”
燕绥贼烦他这一副和沈蓉打小相熟的语调,干脆不再理他又转头问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阿李答道:“王爷再等等,咱们是在驿馆里,正经大夫一时半刻也难赶到的,德业他们已经快马加急了。”
山野郎中倒是有几个,可惜他们也不敢用,沈蓉现在又不好挪动,只得先派人骑快马去阳州请大夫,一时之间当然来不了。
沈蓉意识一点点恢复,脑子停滞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回,睫毛不由得动了动,觉得面部肌肉的控制权一点点被夺回来了,这才慢慢睁开眼。
冯炎一个箭步冲到沈蓉床前,激动道:“表妹,你醒了。”
沈蓉:“...”
燕绥:“...”
冯炎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分激动了,讪讪退下:“你和王爷说吧,我先出去了。”
沈蓉强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身子一歪却差点一头栽下床,燕绥急忙扶住她,蹙眉道:“小心点,你还伤着呢。”
沈蓉艰难地扭头看了眼窗外,就见外面天光正好,她嘴巴开合几下才发出声音来:“我,我昏过去多久了?”
燕绥把她揽到怀里摸了摸她的发顶:“已经过去一夜,幸好你醒了。”
沈蓉心里发急:“杨迟他们...”
燕绥脸色不大好看,不过对着她还是满面温和:“他们兵败之后想要逃回金筑,姨夫已经带人去追赶了。”
沈蓉松了口气,肚子却咕噜噜响了起来,她脸色尴尬地看着燕绥。能知道饥饱是好事,燕绥舒了口气:“我命人煮了白粥,这就给你端些过来。”
她点头应了,燕绥小心扶着她躺好,转身出门之后见到冯炎又换上一张冷脸,不怪他脸色差,冯炎在路上就一直跟他絮叨他家小甜枣小时候的事,比如现在,他端着粥碗正要往上走,冯表兄就道:“表妹小时候喝稀粥的之后必要加糖的,不过有一回长了蛀牙就不敢再加了...”
燕绥;“...”
他真是用尽了洪荒之力才没把冯表哥捶死!
第83章 第 83章
冯炎这人也不知是真缺心眼还是怎么的, 净捡人不爱听的说, 不过幸好他还算有点眼色,见燕绥一直不搭腔便讪讪住了嘴。
燕绥端着粥碗进屋, 冯炎迟疑片刻, 就听沈蓉道:“劳烦表兄帮忙从外面关一下门,我有些话想和王爷说。”